116。我想被爱
随後,季远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在积蓄全身的力量。
终于,他鼓起勇气,擡手推开了那扇门,脚步缓慢而又沉重地走了进去。
在门即将合上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再次与谢南州交汇,那一眼,饱含着依赖与不舍,随後,门缓缓合上,将两人暂时分隔在两个世界。
心理诊疗室内,暖黄色的灯光倾洒而下,试图驱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与沉闷。
四周的墙壁被刷成了淡淡的米黄色,宛如一抹温暖的阳光,轻柔地包裹着整个房间。
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风景画,画中静谧的湖泊丶连绵的山峦,仿佛在低语着宁静与祥和;角落里摆放着几盆郁郁葱葱的绿植,那舒展的叶片,为这略显严肃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灵动的生机。
季远拖着仿若绑了千斤重铅块的双腿,一步一步缓缓走到沙发前。他身着一件宽松的黑色连帽卫衣,衣服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越发衬得他身形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几缕碎发肆意垂落,恰好遮住了那双曾经明亮,如今却满是哀伤的眼睛。
他轻轻坐下,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深深陷进沙发里,又仿佛被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哀伤紧紧包裹。
他的坐姿僵硬而又别扭,双手不自觉地放在膝盖上,手指紧紧地揪着衣角。
心理医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身姿笔挺,身着一袭简约的深色西装,外面披着一件白大褂,整个人散发着专业与沉稳的气息。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温和而专注地落在季远身上,轻声问道:“我想,你患抑郁症的原因,和不能再画画所带来的打击有关,对吗?”
季远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人精准地击中了心底最脆弱的那处伤口。
他缓缓擡起头,眼神空洞得如同深邃的黑洞,直直地看向医生,沉默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嘴唇微微开合,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确实有这方面的因素。”
“你觉得自己的童年生活,过得幸福吗?”医生再次发问,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试图安抚季远那紧绷的神经。
季远像是听到了一个禁忌的咒语,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痛苦,那痛苦如同夜空中划过的一道闪电,虽短暂却极为刺眼。
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苦涩:“不幸福。”
“可以和我讲讲你童年的经历吗?”医生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鼓励,试图引导季远倾诉出内心深处的痛苦。
季远擡起眼眸,目光与医生交汇,嘴唇抿得紧紧的,仿佛在极力抗拒着什麽。
他的眼神中满是犹豫与挣扎,那原本清冷又带着几分疏离的面容,此刻被浓浓的抗拒所笼罩。
他实在不愿再去揭开那些早已结痂,却依旧鲜血淋漓的伤疤,每一次回忆,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疼痛难忍。
可看着医生那真诚而又期待的眼神,他内心开始动摇,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嘴唇微微颤抖着,缓缓开口:“我父母离异,三岁时被亲生母亲抛弃。”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住,喉咙像是被什麽东西哽住,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他微微仰起头,试图将泪水逼回去,可那从心底涌起的伤痛却如汹涌的潮水,怎麽也压制不住。
“因为我从小是由母亲带大的,父亲完全缺席了我的童年,对我来说,父亲就像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母亲因为再婚,抛弃了我。”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丝温暖与安慰,可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却怎麽也驱散不掉。
“她把抚养权让给了父亲,我因此转学,离开了原本幸福的生活和熟悉的环境,进入了一个陌生丶充满恶意,没有爱和温暖的世界。在那里,我没有一丝归属感和安全感。”季远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仿佛陷入了那段黑暗的回忆中无法自拔。他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