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醒让她闭嘴。外婆说起她的小小姐,双眸泛起晶亮,“我在她身边伺候,跟她嫁到秀坪,又在她身边陪了七八年,她走了以后,我也不想去别的地方,就一直留在这里了。”
“她去哪里了?”丁苗傻傻问。
外婆抿了一小口酒,“生老二的时候,难产走掉了,那时候我才十几岁。”
众人哗然,好像被冷水泼了脸,小院一时寂静。
“后来她们家人呢?”丁苗忍不住问。
“都搬走了,也有出国的。”外婆摇摇头,不肯多说了,“你们继续。”
沈新月接过话头,“那该我。”
江有盈这才继续吃肉,眼珠一错不错,对她的一切都很关心。
沈新月就四个字:“我是老赖。”
众人大呼无趣,沈新月说急什么,才第一轮呢。
也是。到江有盈,大家纷纷投来好奇视线,她被人看得脸红,急匆匆把肉咽下,沈新月端水,“别急慢慢说。”
江有盈一早就想好了,细细声,很保守。
“我会开挖掘机。”
“哇,真的!”周醒跳起,“明天可以带我吗?”
江有盈轻点头。还是不熟,她有点放不开,大家也没怎么起哄。
到程意,她想了想说:“我有一米七八。”
她是模特,她确实很高。
但周醒说自己打心眼里瞧不起她,“你还不如吃屎,无聊死了。”
程意摇头晃脑,“我有一米七八,我有一米七八……”
四五轮走下来,孟新竹率先淘汰,外婆说她一看就乖,平时很少干出格的事。
然后是丁苗,工作狂除了吃屎,真没啥可说的。
沈新月和程意前后脚,有些经历,但确实都称不上曲折。
外婆不参与了,说把机会留给她们,最后就剩周醒和江有盈。
至此,周醒也是强弩之末、暮景残光,抓耳挠腮了半天,想出个“我英语考过八分”。
沈新月“切”一声,“我化学还考过六分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外婆对她们彻底感到绝望,“能不能比点好的。”
“江满满!弄她!”沈新月振臂。
拂拂微风,是夏夜自然万物的呼吸,树影间,星星灯忽明忽暗,江有盈双手搁置膝头,出了很久的神,才缓缓抬起头。
她轻声道:“我杀过人。”
——“我杀过人。”
话出口,就没办法收回了,也不能停,那么多双眼睛看着,等她说下一句,或是把上一句解释清楚。
江有盈其实还没想好怎么说,她一开始没打算说这个。可什么时候才能想好?
她设想过很多场景,她平静温和将往事讲述,像小时候家门前那条小河水,不慌不忙,潺潺湲湲。
在妈妈安息的大树下,在她们烧纸的小河边,在沈新月精心准备的告白日……
几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