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两界相争万年,有哪次魔界真正占据上风的。】
【人间界域从未被你们割走分毫,反倒是隐蔽手段被逐个化解。】
【皆因魔界每每功成之际,人界总会出现强势大能力挽狂澜。如今的救世者是我师父,那么下一位必定是大师兄。】
【我与大师兄结契,非但能分享他的气运,真到图穷匕见之时也能利用天道之契无限牵制,更甚者若利用舆情得当,将他争取到魔界立场也并非不可能。】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向往之事?既如此因何不满?】
宋檀因自以为言之有理,岂料对面根本没给她自鸣得意的机会。
她仿佛能从对方的文字中,读到对自己异想天开的讥讽——
【算盘打得不错,但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赵离弦的修为远高于你,这还只是近百年来你俩拉开的差距,随着寿数增加,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你二人的天道契约,只可能以他为主。】
【你或许有机会趁他不防偷袭牵制,但他若识破你魔尊之身,却是随时可以利用你体内的圣令,强制号令整个魔族,便是我等可以不尊圣令,但混沌之根与圣令相生相灭,届时他利用这点,于我魔界可是灭顶之灾。】
宋檀因攥紧手里的玉简,对林琅的话全然不服——
【可若你不说,师兄怎会知晓我身份?】
那边看了这句话,沉默了半晌,像是无声的指责她的愚蠢。
宋檀因顿时联想到当初在淳京之时,对方得知自己身份,虽嘴上尊称为魔主,言语神色却是不掩藐视。
他鄙弃自己的天资,讥谑自己的能耐,从未真正将她当做未来魔主予以尊崇。
还有事后的胁迫和支使,宋檀因此时只觉一盆凉水浇下来。
在得知自己是圣令宿主,未来魔尊后的得意与恐惧中,清醒的认识到,即便她成为魔尊,若一成不变,恐怕也只会沦为魔界三大宗的傀儡。
果然此时对方直言道:【当初为免你不暴露于渊清眼下,淳京一别我将你灵根粉碎,灵台污染,还设下契法,不得高于我修为之人探寻你识海拔除魔气。】
【若你与赵离弦结契,便是他无法得知你心中所想,但天道之契成那刻,双方自会交付本我。】
【你觉得以赵离弦如今强压合体的能耐,会发现不了圣令的痕迹?】
【还是你想拿整个魔界的安危去涉险。】
宋檀因此时嘴唇出血,眼眶通红,隐隐有泪溢出眼眶又被强逼了回去。
她愤怒,不甘,羞耻,无力,屈辱,以及触手可得却乍然成空的失望。
若是不能与大师兄结契,那她不惜撕破脸皮让大师兄厌恶,拉出师父强行施压是为了什么?
师父!
这一瞬宋檀因好似福至心灵。
其实她从未想过师父为何执着于选定她为大师兄的道侣,正如大师兄那日的胁迫之语,为何大师兄言明他可接受除自己外的一切安排,师父却依旧没选择别的名门仙子,还是坚持要她。
宋檀因一直不愿细思这个原因,实际她也明白,师父的执拗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但她太想要与大师兄永结同契了,凡事与此不利的她都不愿看不愿听不愿想。
可如今被逼入绝境,很多事若有个假设便能串联起来了。
师父为何坚持选定她为师兄道侣,别人都不可,为何师兄与师父详谈过后,师兄的态度松动。
若是师父也知道呢?
如果师父早已知道她乃是圣令携带者,那么她的特别便说得通了。
于是宋檀因将此猜测传讯给了对方,想以此打消林琅对此事的阻挠——
【师父或许早已知道我真实身份。】
对方不客气道:【若是如此,剑宗只会所图更大。】
【若渊清真全然知晓,那么百年的培养与谋划,只会比你我能想象的最坏情况还凶险百倍。】
宋檀因脱力般跌坐在地,她于人界生养长大,虽自得于来历,但立场并不可能与林琅相同。
但她并不敢直言,因为那边林琅威胁道——
【自然,我知你与渊清师徒情深,你也尽可将自己处境与所知告诉他,寻求庇护。】
【但若尊主不顾魔界众生,那便休怪我将真相公之于众,届时渊清便是万般谋划,也抵不过人界各方芸芸众口。】
宋檀因心中绝望了,若真到那时候,对于她这个身负圣令者的处置,便是各方各有考量拉锯。在圣令失踪的这数百年,人界也耗费无数资源搜寻。
所做打算她并非不清楚,最大的声音还是在圣令携者未蜕变之前,将其幽禁封印,让魔尊之位永远悬空。
不管师父是作何打算,但总归与大多数理念相悖,便是以他之尊也不定能护自己自由安全。
那边接着加码了一句,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
【更莫说若渊清不知你真身,你开口只会自投罗网。】
宋檀因是过了许久才回应了那边:【你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其一想办法拒绝结契,至少也要拖延到界域之战后。】
宋檀因:【我如何说服师父?】
【那便是你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