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梅清臣已经放过了他们,他们可以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儿,天都微微暗了下来。
车停下来,车帘掀开,露出董士成一张疲惫的脸,他的小腿仍流着血,几乎将整个裤管湿透。
兰秀娘想提醒他该包扎,董士成却比她先一步道:“怎么哭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脸,湿漉漉的。
“我……”不知道。
董士成叹息一声。
就算跟他去了北疆,那她想起来以后呢,他总不能给她灌一辈子的药,那他成什么了。
他本该恨她的,恨她这样狠心,明明都答应了自己,还与梅清臣背叛自己。
可这几日农家小院的平淡日子,他心里的恨逐渐淡去,他明白,就算秀娘嫁给他,也不过是这样过日子罢了,她永远不会爱上他,他与她成亲的愿望得到满足,就会奢求更多的东西,再往后,又会如何呢。
况且,现在两人有了那么多外在阻隔,他与她都回不到过去。
这一刻,董士成认命了。
兰秀娘正不知所措时,见董士成向她伸手过来,她下意识躲,董士成愣住,苦笑:“我帮你解下这个铃铛。”
她才不动,任凭他解下她腰间的铃铛,似乎他拿走的那一瞬间,兰秀娘轻松了不少。
董士成眼眶微红:“对不起秀娘,是我骗了你。”
兰秀娘却没有多意外,反而伸手按住他的:“我知道你骗了我,但我们是夫妻,我不在乎。”
她已经嫁给他了,其他人就不算数了,她劝自己。
“嗯,我知道了。”
董士成笑了笑,硬汉的脸上苦涩不已。
兰秀娘看着他,也不知如何安慰。
忽然地面传来震动,似乎有千军万马正在往这里奔袭,她一惊,向车外看去,却见西北方向,沙尘滚滚,一排黑影正卷着黄土往这儿来。
像是……军队!
董士成也骤然绷紧,看清来者之后,眉心挤出一道仿佛不见底的沟壑。
竟然是她……
与此同时,另一边,他们来的方向,亦然出现了一支军队,正是梅清臣带领的羽林军。
当时对峙之时,兰秀娘以死相逼,梅清臣几乎要气绝过去,可白义急急来报,说周逢春背信弃义,竟突然撤军回城,还说他不守信用,逼他交出锦束。
梅清臣咬了咬牙,暂时放弃了这里,找来兵部尚书,与他一起带兵迎敌,对付北疆铁骑。
他走前抱着哭爹喊娘的晞光,只留了一句话给她:“秀娘,我会来找你的,你逃不走的。”
程锦束没想到自己从柱国公府逃出来这样容易。
起初,她和春角选了后门作为突破点。
两人手里各拿一根棍子。
用国公夫人的身份挥退一些不相干的人后,程锦束直面守护后门的侍卫。
“请夫人回去,没有国公爷的命令,夫人不能出去。”
程锦束就知道不可能,周逢春怎么肯放过她,他就是个魔鬼。
春角已拿着棍子冲了上去,她大惊,见那侍卫连剑鞘都没拔,只抵了一下,春角就摔在地上,滚了三滚。
程锦束一时气急,也冲了上去。
侍卫当然不敢与国公夫人对峙,闪身躲开,却没想到夫人手里那根棍子像是早就预判到了一样,狠狠敲了下来,正中他的百会穴,一下人便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程锦束仍保持着握着棍子的姿势,愣愣看着倒在地上的侍卫,脑中忽的闪现过许多片段。
春角躺在地上看她,也是一脸呆样:“夫人,你……”
他们很快引来了府上其他侍卫的注意,这回,侍卫们不敢再大意,动手拦截。
程锦束身子自发的用脑中的那些招式片段对上他们。
春角已目瞪口呆,夫人明明连个茶壶都提的费劲,抡起棍子来却都出了残影,力气看着也不大,却极富技巧性,轻轻一拨,那五大三粗的侍卫就倒在地上痛呼。
程锦束收起棍子,跑过来拉起地上的春角,又瞧见门口的马,“走!”
当这里的消息报到周逢春那里,他正在城外设防。
一听锦束逃走,还打伤了人,顿时牙呲目裂,大吼一声:“梅清臣,你敢负我!”
随即,他再不管什么抗敌之事,带兵回去找梅清臣。
他刚入城门,就见梅清臣和兵部尚书吕才仁带羽林军出城。
他挥刀直向梅清臣。
梅清臣未动,冷淡看他:“周逢春,你竟不顾京城安危,私自撤兵。”
周逢春一愣,没想到他先发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