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许多年,他一步都没有再踏进过那间房。
他看得出海娜的心思,看得出她的在意,也看得出她眼底的情绪从满含期待到一点点冷下去,又到被怨恨充斥着。
她其实是个好姑娘。
可惜遇上了他。
婚后没有人再看管他,可许苏山也无法再回家了。
用什么身份回去呢?
许荷的弟弟吗?还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他每晚都会失眠。
每到这时他会开着车,跨越漫长的山路,回到村里。
群山沉眠,万籁俱寂。
许苏山把车停在家门口,望着熟悉的小院。
有时许荷的书房灯还亮着,他会看上一宿她房间的灯火,只有这样才觉心安,悬浮的灵魂才能落到实处。
每次清晨他回家,都会发现他名义上的妻子眼底的怨恨又深了一层。
可他不在乎。
那些年,许苏山仿佛被割裂成两半,一方面,他会心疼这个无辜的女孩。
一方面又极度冷漠无情,甚至不愿意和她说上一句话——他的人生被她们毁了,他毁了她再正常不过。
像他这样恶毒的人死后大概会下地狱吧?许苏山偶尔会这样想,可他不要。
因为许荷那样好的人一定会上天堂。
上穷碧落下黄泉,活着的时候不能和她在一起,死后无论如何,他也要去她的身边。
1999年某天,海娜从医院回来,告诉他:“我怀孕了。”
她的表情完全是故意的。
她盯着他瞧,试图从他的神情中看到愤恨和羞辱,哪怕只有一丝也好,只有这样才能解气。
这会让她有一种这么多年被丈夫漠视后,报复回去的快感。
可许苏山只是微愣了一下。
他什么都没有问,淡淡地回她:“恭喜。”
那一刻,海娜嘴角的冷笑僵住了。
……
2000年,海娜的女儿出生了。
孟君芳很开心,张罗着给孙女办满月酒。
她以为自己的血脉有了传承,就不再盯着许苏山了。
于是他变得自由,开始频繁地晚上开车出门,去到能让他心静的地方。
只有待在这小小的村子里,他才感觉自己还活着。
哪怕他不敢让许荷看到他。
可他不在乎,就算能和她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气也好。
入夏后,许荷在外乘凉,单薄的衣衫被晚风一吹,显出了孕肚。
许苏山在车上看着,酷暑盛夏里,仿佛一口冰冷的气含在喉咙里,冻得浑身僵硬。
他下山,走进许多年没有回过的小院。
星斗满天,群山在星光的照耀下璀璨绵延。
许苏山近距离看清楚了她的状态,被一种绝望感深深包裹住了。
他从没有想过,他清冷的,不谙人情的的姐姐会被某个男人拉下凡间。
那是及时他在最最亵渎的梦境里也不敢去想的画面。
“……是陈维的?”他听到自己的嗓音哑得像混入了沙子。
许荷没有否认。
许苏山讨厌陈维,不止因为陈维喜欢许荷。
更因为那男人手段狠辣。
许荷刚回国那一年,老瘸子曾找上门来。
一开始卖惨跟许荷要钱,后来又色眯眯盯着许荷,说了几句不干净的话,被许苏山打了回去。
当晚,老瘸子家着火了。
他家院里堆了许多废弃的纸壳,火势连绵差点烧到了邻居。
奶奶偷偷在家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