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那只冰冷的手,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亵玩般的专注,抚上安洁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口,准确地覆盖在了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之上。
“听,”她低语道,赤红的眼眸锁住安洁那双盛满了惊恐泪水的冰蓝色眼瞳,“它在为我而跳。”
巨大的羞耻和恐惧,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安洁的喉咙。她看着莫丽甘那张越来越近的脸,看着那即将覆上来的、带着酒香的薄唇,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的、玉石俱焚的决绝,猛地压倒了连日来在她心中悄然滋生的、那丝病态的依附感!
那点不肯熄灭的微光,在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刻,爆发出了它最后的、最惨烈的亮光!
就在莫丽甘的唇即将触碰到她颤抖的唇瓣的瞬间——
安洁猛地侧过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张开嘴,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咬在了莫丽甘压在她身上的、宽阔的肩膀上!
牙齿深深地陷入了坚实的肌肉之中!
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瞬间在安洁的口中弥漫开来!
莫丽甘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尖锐的、撕裂般的剧痛从肩膀处炸开!这突如其来的、最原始的攻击,让她那双因酒精而微醺的红瞳,在瞬间恢复了冰冷的、针尖般的清明!
她没有立刻推开安洁。
她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她只是静静地承受着,感受着那尖锐的牙齿如何刺穿她的皮肤,撕裂她的肌肉,感受着那温热的血液如何从伤口处涌出,浸湿了黑色的丝绸睡袍,也浸润了安洁那不肯松开的唇齿。
然后,在安洁几乎要将那块肉从她肩膀上撕扯下来的前一刻,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未受伤的手。
安洁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即将降临的、毁灭性的惩罚。
然而,预想中的耳光或扼喉并未到来。
一只冰冷、修长的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安抚的姿态,落在了她的后脑上,手指缓缓地、温柔地穿过她散乱的金发,轻轻地抚摸着。那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下,温柔得像一场最荒谬的梦境。
安洁的身体,在那温柔的抚摸下,猛地一颤。她口中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些许。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困惑,瞬间淹没了她的愤怒和恐惧。
为什么?
为什么不杀了她?
“呵……”莫丽甘终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仿佛是从胸腔深处溢出的叹息。那叹息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满足?
她终于缓缓地推开了安洁,从她身上站了起来。
安洁瘫软在地毯上,剧烈地喘息着,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刺目的、属于莫丽k的鲜红。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莫丽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那个清晰的、血肉模糊的齿痕,又看了一眼瘫在地毯上、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安洁,赤红的眼眸里,那冰冷的、属于掌控者的火焰,重新燃烧起来。
“真扫兴。”她用手背随意地抹了抹嘴角的酒渍,声音恢复了一贯的、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你把气氛都破坏了。”
她甚至没有再看安洁一眼,只是转身,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弃和驱逐。
“滚回你那肮脏的俘虏营去。”
安洁的身体,在那“滚”字下,剧烈地、屈辱地颤抖了一下。她挣扎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地毯上爬起来,甚至不敢去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踉跄地、逃也似地冲出了那间办公室,冲向了门外无边的黑暗。
厚重的橡木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壁炉里的火焰依旧在跳跃,将莫丽甘孤高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她低头,看着自己肩膀上那个深刻的、依旧在渗着血的伤口,又抬眼,看向安洁消失的方向。
一丝冰冷的、近乎愉悦的笑意,终于在她唇边,缓缓地、彻底地绽放开来。
她知道,她布下的那颗最关键的棋子,马上就要……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
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像巨兽闭合的咽喉,将壁炉里跳跃的、虚假的温暖火光与那具冰冷又带着诡异灼热的身躯彻底隔绝。
走廊里,死寂的黑暗迎面扑来,冰冷得像一口石棺。
安洁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暴风雨中最后一片濒临坠落的枯叶。莫丽甘最后那句冰冷的、带着毫不掩饰厌弃的驱逐令,如同无数根淬了寒毒的冰针,反复扎刺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
“滚回你那肮脏的俘虏营去。”
滚。
这个字,比任何耳光都更响亮,比任何鞭笞都更屈辱。它像一个滚烫的烙印,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烙在了她的灵魂之上。
她刚刚用尽最后一丝尊严与勇气的反抗,那玉石俱焚般的一口,换来的不是预想中的暴怒与惩罚,甚至不是更深沉的玩弄,而是一句……轻飘飘的、仿佛在驱赶一只弄脏了地毯的野狗般的——“滚”。
她那点可悲的、自以为是的“反抗”,在那个女人眼中,甚至不配激起一丝一毫真正的情绪,只配得到一句“扫兴”。
巨大的、灭顶的荒谬感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空虚感,将她整个人都掏空了。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只有嘴里还残留着铁锈和红酒混合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顽固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刚才那场荒唐的、自取其辱的“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