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松手。
他只是抱着怀里抖的刘髆,对着刘据的方向,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冰冷的石子地上,出一声沉闷的“噗通”声。
“太子殿下。”
刘据看着他,又看看那个连哭都不敢出声的弟弟。
孩子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出一点声音。
刘据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了。
他沉默着,解下自己的外袍,走上前。
带着他体温的外袍,轻轻披在了刘髆瘦小的身上。
然后,他蹲下,与霍光平视。
“这里,交给你。”
刘据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去椒房殿。”
霍光猛地抬头。
他懂了。
太子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去宣室殿哭诉辩解。
他选择了椒房殿。
椒房殿。
卫子夫正在灯下看书。
当听到刘据深夜求见时,她翻动书页的手指,停住了。
心,也随之缓缓沉下。
刘据没有一句废话,进殿后,直接将那八个血字复述了一遍。
“有蛊皆在,硝烟不停。”
卫子夫握着书卷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根根泛白,仿佛要将那坚硬的竹简生生捏碎。
她闭上眼。
再睁开时,殿内的烛火似乎都冷了几分。
“她用自己的命,在咱们卫家的棺材上,钉下了第一颗钉子。”
“母后!”刘据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我这就去求见父皇,向他陈明一切!这定是构陷!”
“然后呢?”
卫子夫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温度。
“然后让父皇彻查!揪出幕后黑手!”
“彻查?”卫子夫忽然笑了,笑意里全是冰,“查谁?查你,还是查我?还是查整个卫家?”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刘据面前。
“你父皇生性多疑,‘巫蛊’二字,是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谁碰谁死。”
“这血书,就是递到他眼皮子底下的一把刀。”
“你现在跑去喊冤,他会信吗?”
“不。”
“他只会觉得,你在掩盖一个更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