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了他这样的痛击,他却没有怪罪,还放她自由,是因为,喜欢?
可他的喜欢,不该是将她牢牢囚困在身边吗?他从前一贯如此。
她心里有太多不解。
已离开皇宫,离开京城,程芳浓以为很快会将他忘掉,将宫里的所有屈辱、不堪都忘掉,再不会想起关于他的一切。
可没想到,她躺在客栈里,脑子里乱糟糟的回忆纠缠在一起,皆是与他有关的。
他就像是梦魇,让人明知该忽略,却逃不开。
又赶了几日路,经过不同的镇子、州府,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程芳浓渐渐放下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这一日,住店时,天还没黑。
谢蒙想出去买些土仪,谢慎想出去逛逛:“表妹要不要一起去,听说附近有变戏法的。”
坐了一日马车,程芳浓倦得很。
许是独自逃跑时,她精神紧绷,没注意,这一回有人鞍前马后照顾着,程芳浓反而极容易疲乏困倦。
马车上,她睡得不踏实,这会子又想歇歇了。
她摇摇头:“表哥去吧,我好累,走不动了。”
谢慎也瞧出她时常昏昏沉沉,大抵是有些晕马车,不舒服,便没再劝。
“那你歇歇,我给你带好吃的。”谢慎挥挥手,转身走了。
不知怎的,程芳浓又想起皇帝。
以皇帝的性子,若是她借口累说不去,皇帝只怕会说要抱着她去。
思及此,程芳浓无奈地弯了弯唇角。
下一瞬,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笑意陡然僵在唇畔。
程芳浓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微扬的唇角,指尖一颤,眼神茫然。
“程姑娘。”有人扣门,是姜远的声音。
程芳浓起身开门,看到他手中食盒,诧异问:“溪云和望春呢?”
“我将她们支开了,有几句话想同程姑娘说说。”姜远很坦荡,毫不掩饰来意。
程芳浓知道,他大抵又要说一些,与皇帝有关的事。
她有些迟疑。
已经离开皇宫很远了,她还需要了解那些吗?有何意义?
可若是不听姜远说,她恐怕又会忍不住去猜测他想说的是什么。
想了想,程芳浓让至一侧。
听姜远说说也好,皇帝做过什么,她总该知晓,若是无意中又欠了皇帝什么人情,有机会她还回去就是了。
“谢老爷他们是过了除夕便出发的,此事,程姑娘应当知道吧?”姜远闲话家常一般随口问。
这个她问过二表哥,程芳浓点点头。
姜远笑笑:“程姑娘会不会以为,皇上是迫于谢家的压力,才不得不放你离开的?”
初时,程芳浓确实这般想过。
但见过舅舅他们之后,她便看出来,不管是外公还是舅舅,都没有向皇帝施压要人的意思。
外公再想护着她,谢家在士林中名声再好,也没有能力藐视皇权。
他们上京,只是为了做她离开的底气,不是要强求。
“我想,有一件事,程姑娘大抵不知道,我也是离京前与万鹰闲聊时,无意中得知的。”姜远将筷箸递给程芳浓,继续道,“那时我正护送程姑娘回京,听说皇上是离开客栈后次日早朝前到的,早朝后,皇上独自在书房坐了良久,叫万鹰进去,交给他一份谕令,让他带去青州谢家,请谢家人入京。”
“可没想到,万鹰快马离京一个多时辰,便在京外驿馆遇到了谢老爷他们,正好将他们带回京城复命。程姑娘以为,皇上请他们到京城做什么?”
姜远没再说下去,程芳浓眸光微闪,很是惊愕。
她没想到,皇帝也动过请谢家人入京的心思。
所以,在客栈见过她之后,皇帝便已打算放手了吗?
程芳浓细细回想客栈里短暂的相处,究竟什么事,令他动了这念头。
可是,她想不出来。
除了皇太孙这个意外,似乎没有旁的事可能令他改变心意。
“我此番过来,并无他意,只想告诉程姑娘,萧晟这个傻子,你不能只看表面。至少,不要带着对他的怨恨离开。”姜远站起身,“程姑娘也不必担心我是故意编造的,毕竟姑娘已经得偿所愿离开,我编造这些,也没有什么好处。”
随即,他拱手施礼:“姜远言尽于此,先告退了。”
程芳浓望着他背影,想叫住他,再问些什么。
可有些事,姜远一个侍卫从而得知?
她张张唇瓣,又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