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玦躺在床上,把自己埋进柔软的锦被,往事纷至沓来,在脑海里走马灯般旋转,以至于辗转反侧,直至五更。
好容易睡着了,不到一个时辰,招逊已经在外叩门:“殿下,天已微明,请起来用膳。”
招玦一翻身,被子卷成滚筒,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声音却仍是隔着锦被,顽强地往耳朵里钻:“殿下,殿下……”
“知道了~~”闷闷的声音从锦被里传出来,拖着长长的尾音,显得极为不耐。
招逊抬起的手顿住了,缓缓放下,垂在腰侧。
招玦认命地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坐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下了床。
招逊已经把回程的箱笼收拾好,抬上马车。
主仆刚简简单单用完早膳,太子已亲自护着顺和公主的凤辇到了驿馆。
两帮人会合,浩浩荡荡地向南城门行进。
李青竹带着秀宜,早早等在城门口。
“大哥,嫂嫂。”招玦一见他们,忙翻身下马,拱手作揖。
太子也微笑着颔致意。
夫妻二人先和太子见了礼,方和招玦见礼,送上程仪,祝愿他一路顺风。
又叮嘱他善待公主。
招玦一一答应,方拱手作别。
两人又来到凤辇前。
顺和公主掀起窗帘,盛装华服,艳丽不可方物。
李青竹见长公主也在,忙拱手作揖:“长公主殿下安康。”
端淑长公主叹了口气:“青竹,我亦是你的姑母。你就不肯叫我一声姑母么?”
李青竹忙恭敬地道:“礼不可废。”
转头见顺和虽面带笑意,眼角却有湿意,在阳光的折射下,晶莹闪烁。
心中微微叹息,面上却波澜不惊:“公主殿下安康。愿你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顺和望着他,低声道:“青竹哥哥,以后千山万水,各自安好吧!只千万别忘了顺和。”
李青竹点点头,微微退后。
顺和公主又对秀宜笑笑:“表嫂,我们两个见面,总是磕磕绊绊的,我今远嫁,你就别再计较了吧。”
秀宜福了福:“公主,愿你平安顺遂。”
顺和微微点头,手一松,落下的窗帘轻轻晃动,隔绝了她的盛世容颜。
送亲的队伍重新启程。
唢呐声声,锣鼓喧天,“奉旨和亲”的杏黄旗子在风中猎猎飘扬。
长公主搂着女儿,殷殷嘱咐,声声叹息,直送出二十多里路,才在太子的劝说下,和女儿洒泪而别。
建安侯府的马车里,秀宜撩起车帘,默默地望着和亲队伍远去,扬起的滚滚红尘在冬日萧瑟的寒风中,经久不息。
李青竹吩咐:“回府。”
马车夫调转马头,秀宜一松手,落下的车帘把凛冽的寒风阻挡在车厢外。
白菊冲了盏温热的蜂蜜水,递给秀宜。她沉默地接过,小口小口喝完。
李青竹见她神情寥落,温声道:“姑母太过于溺爱顺和,才养成她嚣张跋扈,一意孤行的性格。我也曾苦苦相劝,她却执意要嫁过去,并不与你相干。”
“我知道。”秀宜唇角微勾,“一直以来,都是她找我的茬,我并无对不起她。只是看着她远离故土,到底有些不忍。”
李青竹揉揉她的顶:“好在招玦相貌俊朗,性情温和,为人大方,当不至于亏待她。”
略一迟疑,又低声道,“有我们替她撑腰,只要她不作死,倒是桩好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