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可算是把内鬼揪出来了。以后便可安心了。”
既然有了一个开头的,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起身告辞,沈笑笑一个人站在原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个素日和沈家有几分交情的掌柜走过来拍了拍沈笑笑的肩膀:“讲得很好讲得很好,那什么鸭蛋鸡蛋的,很有意思啊!”
沈笑笑嘴角扯了扯:“……”
她哪里有说过什么鸭蛋的话!感情根本就没有人把她说的话当回事,就像他们整晚都在忽视她的存在一样。眼看人都走光了,她只好拿起自己的外衣,随着众掌柜一起下了楼。众位掌柜今日都是有备而来,茶馆前的空地上停了一排马车,就是没有坐马车或骑马过来的,至少也带着一个掌灯的小厮。
沈笑笑一个人站在檐下,朝手心哈了口气,搓了搓手。
夜深了,这里离沈家估衣铺不近,回去路上还必须穿过一条没多少人居住的巷子,她一个人走回去着实不大安全。但若不走着回去,难道她还要在这里蹲一宿吗?茶馆晚上可是要打烊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窘迫,王掌柜和人应酬了两句,匆匆走过来,道:“哎呀,笑笑,你一个人过来的呀?”
沈笑笑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要怎么回去?”这时偏生下起雨来,王掌柜往后望了一眼,马夫们骂骂咧咧地牵马,众掌柜高声呼斥自家仆从的声音杂乱的交织在一起,像一出闹剧。他道:“笑笑,你要不就在这里等我一会,一会我送你回去。你这样一个人回去我可不放心。”
沈笑笑想了想,行礼道:“那便多谢王世伯了。”
王掌柜笑眯眯地摆手道:“谢什么,顺路的事情嘛!你冷不冷,要冷的话你就先上我马车里坐着,我叫他们把炉子点上。”
“没事,我不冷的。”沈笑笑扯了扯衣裳,看着乱糟糟的人群,又低声问道:“王世伯,你觉得今晚来的这些人里面,真的有人投靠了范鹏吗?”
王掌柜沉默了一会,摇头道:“怎么可能。至少我是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做的。”
沈笑笑试探问道:“那朱掌柜?”
王掌柜笃定道:“绝不可能!老朱这个人我认识了十多年了,他的人品我还是知道的,他最多是说话难听点,但这个人骨头硬的很。我敢这么说,我们这些人里面谁都有可能和范鹏勾结,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
沈笑笑想了想,还是将方才好像有人躲在楼梯口偷听大家商议的事情说了出来。
“……那人穿着件深蓝色的衣裳,当然,我也只是扫到一眼,看的不是很清楚,也有可能是上来添茶的伙计。”
毕竟春和茶馆的几个伙计均是一身深蓝色短衫,配褐色裤子的打扮。
王掌柜道:“伙计?不可能。我和春和茶馆的掌柜有几分交情,为了保证这次谈话的隐秘,店里的伙计早早都得了吩咐,只在楼下呆着,没有人叫他们断断不会上楼,也不会放没有收到邀请的人进来。”
“如果不是店里的伙计,那既知道集议事情,又能进入茶馆而不被怀疑,还穿着一身蓝衣的人,”沈笑笑顿了顿,“王世伯,朱掌柜今晚穿着的好像就是一身深蓝色衣裳。”
“老朱?他不可能的!他恨范鹏都来不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王掌柜反问道。
“但他正好穿着蓝衣,也收到了邀请,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不是他不是吗。”沈笑笑分析道:“当然,也不一定是朱掌柜,也有可能是店里的某个伙计,他私底下收了范鹏的好处,所以替范鹏做事。”
王掌柜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众掌柜今晚虽然没有商量出对付范鹏的计策来,但议事的事情是绝对的机密,范鹏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还提前做了布置收买了茶馆里的伙计?己方每一步棋都走在对方计划之内,换了谁都不会好受。王掌柜揉了揉太阳穴,道:“眼下茶馆的掌柜和伙计都还在,我去问问他们。”
他匆匆忙忙往回走了两步,又掉转回来,叮嘱道:“笑笑,此事非同小可,在查问清楚前,麻烦你先不要说出去,以免动摇人心。”
沈笑笑点点头:“王世伯,您放心吧。笑笑知道事情的轻重,不会往外乱说的。”
王掌柜又招来一个小厮,道:“茶馆里伙计有七八个,一个个查问起来恐怕要费不少功夫,时辰不早了,我先叫人送你回去吧,等事情查清楚了我再派人告诉你。”
“那便麻烦王世伯了。”
沈笑笑知道他恐怕是有些私话要和春和茶馆的掌柜说,她留在这里不方便,接过伞便准备跟着王掌柜身边的小厮上马车。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跑来一个湿哒哒的落汤人,那落汤人边跑边摇手,欢快叫道:“这不是王掌柜吗!您怎么在这里?您要回去了?正好正好,您顺路捎我一程呗!”
“你是……”小厮举起风灯,王掌柜看清了来人,奇怪道:“香烛铺的庄安?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哎呀,我和几个朋友一起打马吊,结果玩的忘了时辰。王掌柜,您行行好顺路捎我回去呗,您让我趴在车顶上都行。再晚回去,我哥得骂死我了。”庄安摸着脑袋讪笑,一转头,“哎?沈笑笑,怎么你也在这里?”
“这……”王掌柜看了看庄安,又看了看沈笑笑,一脸为难的样子。
王家和庄家也有些交情,沈笑笑猜他不好拒绝庄安,又觉得大半夜里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年轻男孩同乘一辆车回去不妥,就主动道:“王世伯,我和庄安从小玩大的,就像您相信朱掌柜一样,我也相信他的人品。他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何况还有车夫他们在,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