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藏无暇多言,抱着顾清歌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将她安置在自己身侧,用大氅的一角仔细盖好她的腿。
这才抬眼看向沙悟净,声音是一贯的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都是自家人,不必行此大礼。”
他顿了顿,目光在怀中人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郑重的神情,转向沙悟净,清晰地说道:“悟净…过来,见过你师娘。”
“啊?!”沙悟净猛地抬头,布满风霜的脸上瞬间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怀疑自己忧心过度产生了幻听。
他下意识地向前凑近了一大步,几乎要贴到师父的座位前,甚至下意识地侧过头,将一只耳朵竖得老高。
仿佛这样就能捕捉到一丝更清晰的音节,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的惊疑:“师父…您…您说什么?徒儿方才…没听清?可否请师父…再说一遍?”
他需要再确认一次,这一定是他听错了!师父怎么会说“师娘”?!
唐三藏迎着他震惊到近乎呆滞的目光,神情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清晰、沉稳地将那石破天惊的话语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沙悟净的心上:
“这位是长安城顾府千金,顾清歌小姐。她是你们的师娘,为师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看着沙悟净那双瞪得如同铜铃、几乎要失去焦距的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带着一丝了然于心的探询:“悟净…你可有听清为师刚才说的话?”
“轰隆——!!!”
沙悟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仿佛炸开了一道九天玄雷。
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所有的思绪、所有的认知,在这一刹那被炸得粉碎,化为一片混沌的空白。
他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骤然失去灵魂的泥塑木雕,连眼珠子都忘了转动,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似乎疯狂地逆冲上头脸,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
师娘?妻子?明媒正娶?!这怎么可能?!!
师父是谁?是十世修行的金蝉子!是如来佛祖钦定的取经人。
亦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功德圆满、受万民敬仰的旃檀功德佛,更是普度众生、清规戒律刻入骨髓的得道高僧!!
“他怎么能…怎么能娶妻?!!佛祖的戒律置于何地?!西天灵山的法度威严何在?!”
这念头如同最暴烈的罡风,瞬间席卷了他所有的思维。
师父…他的师父!十世修行的金蝉子!佛前灯芯熬干了多少劫难才换来一点灵光不昧!
八十一难,步步血泪,妖魔鬼怪的利爪,女儿国主的痴缠,火焰山的酷热,狮驼岭的尸山血海…哪一关不是靠着对佛祖的至诚信念,对佛法无垢的坚守才闯过来的?
那雷音寺的宝殿,大乘真经的梵唱,五圣成真的佛号…难道都是梦幻泡影吗?!
清规戒律,第一条便是“戒淫邪”!那是刻在灵山每一块砖石、流淌在每一位佛陀菩萨血液里的铁律,是佛法庄严、脱轮回的基石!
可如今…眼前这被师父抱在怀中,称为“妻子”的女子,像一道刺目到极致的闪电,将这基石劈得粉碎!
沙悟净的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每一次呼气都沉重得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唐三藏,那双因常年挑担、降妖而磨砺得锐利如鹰的眼眸里。
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有最深沉的困惑,有被欺骗般的愤怒,有信仰崩塌的绝望,更有一种近乎天塌地陷的恐惧!
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喉结上下滚动,似乎有无数质问、呐喊、悲鸣要冲口而出,将眼前这颠覆了他全部认知的景象撕个粉碎。
“师父!您怎可如此?!您怎能…怎能自毁金身,玷污圣名?!您让这取经路上的血汗,让灵山上的莲台,让天下亿万信徒的供奉,都成了…成了什么?!”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顾清歌。那女子裹在厚重的玄色貂绒里,只露出一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眼神带着病弱的倦怠和一丝被这紧张气氛惊扰的不安。
在沙悟净此刻充满风暴的眼中,这张脸不再是单纯的病弱美人,它幻化成了红粉骷髅,成了蚀骨的剧毒,成了将师父拖入无底深渊的业火红莲!
一丝难以遏制的凶戾之气,混着对未知“妖邪”的本能警惕,竟不受控制地从他魁梧的身躯里弥漫出来。
拳头在身侧捏得咯咯作响,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虬结的筋脉如同要破皮而出。
他甚至下意识地微微屈膝,身体紧绷,那是他在流沙河为妖、或是对阵强敌时才会有的、准备暴起攻击的姿态!
这细微却危险的变化,如何能逃过唐三藏的感知?
就在沙悟净那带着煞气的目光如利刃般刺向顾清歌的刹那,唐三藏动了。
他没有呵斥,没有辩驳,甚至脸上的神情都未曾有大的波动。
他只是微微侧身,用自己宽阔的肩膀和臂膀,不动声色地将顾清歌完全遮挡在自己的身影之后,隔绝了那道带着审视与敌意的目光。
这个保护性的动作,自然而坚定,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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