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恹清晰感知到自己的心脏在加快跳动:“当真没有?”他捧住了顾筠的脸,“阿筠,你确定吗。”
顾筠看向对方。
对方腮帮子绷了起来,似乎有着磨牙的声音。
朝恹道:“可我有很多话要同你说。”
顾筠唤道:“殿下。”
他沐浴在微弱灯火之下,温和如水,带着弧度眼睛明亮有神,像是流淌着一条星河。当他看着人时,似乎有种将人溺死在怀的魔力。
朝恹闭上眼睛,再次睁眼,依旧明知死路一条,却还是想要靠近。失控感叫他心烦意乱,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即便诸事缠身。
他伸出手,蒙住了对方的眼睛。
手掌宽大,温温热热覆盖在顾筠的眼上,他缓缓眨了眨眼睛。
朝恹只觉得一片痒意从掌上皮肤一路蔓延到心底。
“你骗我一下也不好吗?”
顾筠听到一阵无奈的声音,像是被喂了一颗酸涩微甜的跳糖,从身到心,噼里啪啦的响,有点奇怪。他不喜欢这种感觉,感觉到一股热意靠了过来,男人浑厚有力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
顾筠越不喜,“你……”一个你字吐了出来,第二字到了嗓子眼,理智叫喊,他又咽了回去,以一种礼貌但强硬的态度,道:“殿下,您忘了答应我的?”
脸颊被蹭了两下。
对方撤开,起身离开,道:“不勉强你。我先走了,时间耽搁不得了。”
误会了。顾筠有些懊恼,眼部还残留着对方手掌的温度,他反应过来,抬头看去。对方大步流星,正要跨出房门。
这间房间没有做出隔断,用来遮挡床榻的屏风也被收起,压在一侧,故而立在房中任何一个角落,都能看到门口。
顾筠拧着眉头,喊住了对方。
朝恹回头,道:“怎么了?”
顾筠诚恳道:“刚才是我误会殿下了,还请殿下谅解。”他的待遇不能降下,所以还是该认错就认错,哄哄老板。
朝恹笑了,戏谑地笑。
他站在门口,将顾筠看了几息,道:“不算误会,我确实有那个想法,初见之时,就有了。不过我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突火枪我试过了,很好。关于哑火问题,我希望你竭尽所能解决,但不要累坏自己,我会心疼,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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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
确确实实一件宝贝。
朝恹不觉自己叫得有何不妥,当然,如果对方不喜欢,他可以不叫,然而世上一切都有标价,他退步了,对方总要付出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朝恹垂着眼帘,想着离开之时,对方听到宝贝的表现,一如既往地抵抗与不适,真是……谈不上讨厌,细细品来,更多的是被可爱到了。
朝恹低低地笑,靠在车壁,闭上眼睛,回想方才被人牵动情绪的情境。剧烈波动过后,涌上心头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过于灰暗的世界像是被注入一片亮丽的色彩。
他觉得十分享受。
不过他并不希望这种体验出现第二次,比起这个,他更想要得到对方。越是相处,就越是放不开,对方就是一个谜团,不断吸引着他去挖掘。
他迫切想要知道对方一切事情。
或许太过迫切,他忽而明了对方为何不愿接受自己。除去一开始就明了的太子身份将会压制对方的原因,性别原因,还有自己对于他来说并不格外出挑的原因——顾筠这般优秀的人,在他的国家,与他相配的人,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他在一群竞争者中,并没有什么优势,非但没有优势,还有拖累。
羽翼不丰的年轻太子终于不确定自己可以拿下顾筠。
更加令他惶恐的是,他意识到对方如果要走,他没有办法将人留在身边。
对方展露锋芒之时,便不再是那个柔弱无能,需要他去保护,生存处境均是取决于他的态度的聪慧美人。现今的他不仅有着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有着威胁他人的能力。
自己尚且无法离开对方,这并不是从感情层面来说,这是从利益层面上来说。
如果对方生出异心,甚至能够将大宣搅得天翻地覆。
顾筠不仅仅是个宝贝,他还是一个潜在威胁。
许景舟……许景舟这个和尚,也是如此吗?
马车停下,到了宫门。
朝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敛着眉眼,踩着凳子,下了马车,朝着朝堂走去。
天微微亮,大大小小的官员,三两成群,行走在通往朝堂的大道之上。
余光瞥见太子,纷纷行礼。
朝恹笑着颔,心思却并不在此,他想,需得看好他们,绝不能令其动摇国本。如果……那便只能做出他也不愿意做出的决策。
朝恹一路走来,深刻明白人是会的,故而不敢去赌,总要一步步计算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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