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过门槛时略顿了顿,侧脸朝酒馆方向微微一偏。
就那么一睨。
明明没什么表情,但就这么一瞧,却有一种媚意韵在其中,仿佛在对你笑似得,让里头偷看的几人同时身体一松,仿佛被什么勾了一下。
“砰。”
侯府大门合拢,将那抹青影与所有窥探的视线彻底隔绝。
酒馆里静了好一会儿。
“脸是寻常……”绸缎商终于找回声音,干巴巴地开口,“可那身段,那眼神……在床上怕是能把人魂儿都勾走”他吞了口唾沫,“难怪侯公子要赎她回来。我要是侯公子,死在她肚皮上也乐意!”
“你能舔她脚都已经是烧高香了,妙玉坊哎,知道得多少钱吗”
旁边几人木然点头,却没人再接话。
……
“让你舔我的脚,都算你烧高香了。”
自三日前被迫“买”回秦仙儿,侯越白便活在这冰火两重天里。
明面上他是主子,暗地里只要她一个眼神,他便得屈膝俯,跪在她脚边。
今日是赵康宁约定的日子,门前却只有几个探头探脑的闲汉,扰得他心神不宁。
更让他不解的是秦仙儿这张脸——平庸得近乎刻板,与原本艳光四射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正跪在她脚边暗自腹诽,头顶便传来她慵懒的声音“赵康宁见过我真容。”她脚尖轻轻点了点他肩头,“所以,得换张脸。”
“笃、笃、笃。”
敲门声不紧不慢,恰好三响。
秦仙儿眼中掠过一丝锐光,像暗夜里突然出鞘的刃。
两人迅起身,衣袂窸窣间,她倏然逼近,压低嗓音“待会我就是你的侍女,记清了。”她指尖若有若无划过他喉结,“办砸了,我自有脱身之法。至于你——赵康宁会不会留你全尸,我可不敢保证,不过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声音轻柔,却字字淬冰,“但若办成了,或许还能捡回条命。”
侯越白喉头紧,闷声道“……知道。”
门轴转动声碾过寂静的庭院。
门外站着两人。为的男子青衫玉冠,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正是赵康宁。他身侧立着个垂的侍从,身形瘦削,帷帽遮面。
“哈哈哈,悦白兄!”赵康宁拱手,目光却如探针般扫过侯越白身后垂手侍立的秦仙儿,“听说近日,兄台颇有一番际遇啊。”
他的笑声在庭院里荡开,惊起了檐角一只灰鸽。秦仙儿微微抬了下眼,虽然与印象中略有偏差,但仔细辨认一番正是赵康宁无疑!
……
茶烟袅袅,却驱不散屋内凝滞的空气。
赵康宁拂去眼前茶水的浮沫,扫了一眼秦仙儿,便闭上眼睛不说话了,指尖在紫砂杯沿轻轻一划。
那是个极细微的动作,侯越白的后背却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赵康宁这自然是示意让自己赶秦仙儿下去,但是秦仙儿跟过来就是为了探听情报,自己若是开口让她下去,她岂会善罢甘休?。
“世子殿下但说无妨。”侯越白强笑着,声音有些紧,“这侍女……是个哑的,今日刚赎回来,断不会走漏风声。”
赵康宁睁眼,目光冰冷,在秦仙儿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侯越白“悦白兄,你对个侍女……未免太客气了些。”
“在下、在下是见着殿下,心中敬畏,所以有些拘谨……”侯越白抬手拭额,指尖冰凉。
一旁的侍从忽然贴到赵康宁身边耳语了几句,赵康宁眼神顿时玩味了起来。
“哦?”赵康宁忽然将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搁,瓷器撞击木案的脆响惊得侯越白一颤。
“侯越白,”赵康宁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得低而沉,“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秦仙儿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真气在经脉中悄然流转,如暗河奔涌。她垂下眼睑,心中暗叹,怕是只能强行出手了。
就在她指尖将凝未凝的刹那——
“扑通!”
侯越白竟直挺挺跪了下去,额头抵着青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世子明鉴!在下、在下确实隐瞒了……我不该借着疏通六部的机会贪墨银两,更不该在妙玉坊挥霍无度,还、还重金买了这哑女……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死寂。
秦仙儿蓄势待的真气骤然凝滞。她盯着侯越白伏地的背影,瞳孔微微收缩。
“哈……哈哈哈!”赵康宁忽然放声大笑,亲自弯腰将人扶起,“我还当你暗中投了朝廷,原来不过是贪些黄白之物!”
他亲热地拍着侯越白的肩,声音压低,“咱们干的可是诛九族的买卖,花点钱算什么?要我说不仅得花,还得重重的花!”
“谢殿下……谢殿下不杀之恩……”侯越白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内衫早已湿透。
赵康宁重新坐下,慢悠悠啜了口茶“莫说钱财,将来事成,便是你想尝尝林三那些妻妾的滋味——”他故意顿了顿,瞥见侯越白猛然抬起的头,嘴角笑意更深,“又有何难?”
见对方仍将信将疑,赵康宁抬手,掀开了身旁侍从的帷帽。
一张清丽绝伦的脸露了出来。眉眼如画,唇色淡樱,只是那双本该灵动的眸子此时却满眼媚意,犹如一汪春水紧盯着赵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