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这天彻底死了,聊死的。
众人气成河豚。
就没见过这么光听她说话就恨不得捶爆她的人。
阆正平看她这副散漫的模样,自知是问不出多少更有用的东西了,想想也是,她不过一个未及笄的小娘子,能有多大的本事,看出那纸扎童女不对,大概是待在庄子上看多了这些东西,才发现了一点端倪吧。
他眼角余光扫到老爹的棺椁,愧疚顿时涌上来,不管如何,要烧给老爹在地府用的东西出了差池,是他这个做长子的不孝,是他失察。
“九妹妹,纸人点灵,这是何意?”阆采铖在这时颤声问了一句。
阆九川看向那纸扎童女,道:“字面上的意思,何为点灵,便是为一件死物赐予生命,纸人的眼睛又岂是随意点的,这不是叫它成活?”
众人又看向那排纸人,画得十分逼真的眼睛,像是要透过纸盯着他们。
“不是,你们这些长在城里的体面人,难道不知纸人不画眼,不点睛?”阆九川故作惊愕地道:“在庄子上,几岁的孩童都知道呢。”
众人:“……”
知不知是一回事,但这暗讽的语气,真的很欠扁。
“行了,都散去吧,老三,你带人在这守灵……”阆正平看众人一脸气不平的样子就头大,再扰老爹安宁,真的是他们大不孝了。
阆九川急了,道:“不用,我在就行,此处阴气尚未散尽,你们在此逗留,阴气入体,不是倒霉就是病!”
此话一出,直接把人给气出白眼仁了。
阆采苓仗着人多,指着她大骂:“你怎么这般恶毒,外人如此,家人亦如此,竟然也口出恶言诅咒。”
阆九川冷笑:“好心当做狼狗肺呢,行行行,爱待就待,别怪我没提醒就行。”
她把火盆拉到盘着的腿边,再不发一言。
这态度,反叫人心里惴惴不安。
阆正平还是叫老三带两个男儿留下,灵堂总不能一个男丁都没有,至于阆九川的话,当耳边风。
众人走出灵堂,被风一吹,打了个激灵。
“不对啊,她怎么会懂这些邪门歪道?”
“谁知道呢,大概是在庄子上吃席吃得多,看惯了呗,胆子这么大,说不定还给人烧过纸钱呢。”
崔氏听见这议论声,眼睛冷冷地扫了过去,那两个小辈脖子一缩,不敢再言。
阆正平则是叫来心腹管事,让人去查探这纸扎品的事,看见院子的白幡,想起阆九川在灵堂指点的一番,忽而又想起她对赵老所言,心中蓦地一寒。
九姑娘过于可怜
不听九川言,吃亏是必然。
留在灵堂的几个不约而同地被阴气入体,大半夜就发起了热哼哼唧唧的,被阆九川喊人挪出去了。
其实这一点点阴气也不会多害人,但治丧嘛,本就辛苦,他们守灵几天,吃食也只能是素食,疲累加身体缺乏能量,再加上寒冬天冷,这被阴气一入体,自然会病下。
可在阆家人看来,这事就透着古怪和诡异,你说都在一个灵堂里,那更健壮更抗打的的男儿倒下了,那个看起来风吹即倒弱鸡一样的姑娘反而好好的。
最重要一点,她之前就提醒过,灵堂阴气未散,留在那等阴气入体就会倒霉或者病,而在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的时候,她一语成谶。
“你怎么会没事?”阆采苓就没忍住,那病了的人,其中一个就是同母的胞弟阆采毅,被抬回去的时候,姨娘吓得险些晕过去。
眼看她没事,再想起她之前所言,总感觉是不是这人做了什么邪门歪道的破事儿。
阆九川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这些重新来到灵堂守灵的阆家人,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像是没事吗?”
尽管有些微薄的祖传功德养身,但这身体残破的地方没有得到替换和好转,所以她这小命依然岌岌可危。
就拿她的脸色,青白青白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健康的人,就连大夫都隐晦地说了,她这身子骨,不仔细养着,活不长。
那时听到这话的,除了吴氏,家主也听到了,她生母亦听到了。
可昨晚她说要留在灵堂守灵的时候,可有一人记得此事,把她给强行拘走?
答案自是没有。
阆九川虽不在意,但难免要为正主鸣不平,怨一下。
真是个小可怜呀。
阆采苓看着她那张青白的脸,是白到可以看见细微的血管,额头的青筋更是清晰可现,一时抿了抿嘴,冷笑道:“怪谁呢,还不是你自己瞎逞强。”
她说完一扭身就回到草席那边跪坐,小声嘀咕道:“真的守上一夜,是不是脑子有坑?”
吴氏带着一脸疲色走了进来,看到阆九川,立即想起昨天大夫说的话,快步走上来,道:“九妹妹,你该不会真的守了一夜?”
糟了,她完全把这事儿给撇一边去了,昨儿大夫说了这妹妹的身体得仔细养着,后来阆九川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她只安排人去收拾院子,傍晚,女儿的乳母就说女儿有些发热,她立即去看顾,而到了晚上,出了那一档子事,又要照料夫君,她完全忘了阆九川的身体不好。
治丧本就事多,她作为嫡长孙媳妇,那是一刻都不得空,短短几天下来,腰都瘦了一圈,哪里还记着这个刚接回来存在感不高的堂妹,也就是现在看到她那脸色,才想起自己到底忘了啥。
要完,她善良温贤大方可亲的大嫂人设该不会一天就崩了?
吴氏的心理活动阆九川尚且不知,只道:“该尽的孝尽了,我的院子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