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剂的购买渠道有两种:
一种,是正规渠道,信息素人拿着医生开的处方去药店买,这种抑制剂都能查到编号,包括开处方的医生信息和使用者信息。
另一种,则是深藏于城市的暗格里,就是黑市货。
半小时后,谢隐站在旧城区一家走马灯爆闪的店面门前,门头霓虹灯上联写着“专。攻。前。列。腺。炎”,下联写着“必。治。阳。痿。早。泄”,横批是“没有男题”。
“男题”二字,平日里看不觉得跟自己有关,但今日,看得他悲从中来——又想到自己的那些倒霉催的八卦,以及路危行说要介绍泌尿科医生给自己了。
晦气!
这家诊所表面是看男科的,但实际上,是一家针对信息素人的地下诊所,什么都治,如果给的钱多,胆子够大,信息素人甚至能在这里做摘除腺体的手术。
但诊所最多的业务,一是卖抑制剂,二就是给omega非法堕胎。
堕胎禁令是前几年颁布的,官方的说辞冠冕堂皇“尊重胎儿生命权”,但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这法令下,涌动着政府对人口数量断崖式下跌的恐慌。
这禁令理论上对所有人一视同仁,alpha,beta,omega皆受约束,然而,omega的易孕体质,让他们成了意外怀孕的高危群体,也顺理成章地成了钱串子这类地下诊所最庞大,也最沉默的“客户”群体。
谢隐推开了那扇贴着褪色的虎鞭酒广告的玻璃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混杂着劣质烟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头顶锃亮只剩几缕稀疏白发顽强贴在耳后的老头,正叼着根快烧到过滤嘴的烟卷,百无聊赖地站在一幅触目惊心的肺癌晚期烂肺宣传画前打手游。
看到谢隐,他浑浊的眼睛一亮,咧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来了?”
老头姓钱,背地里大家都叫他“钱串子”,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钱串子这三个字,实至名归——出神入化的医术,配上对金钱的极大贪念,让他在这片灰色地带混得风生水起。
“来补货?”钱串子拿出一根新烟,续上了。
没有废话,谢隐直接从外套内袋里摸出那支抑制剂空瓶,递给钱串子:“这是什么?”
钱串子眼皮都懒得完全抬起,只斜睨了一眼那熟悉的瓶子,说:“omega信息素抑制剂。”
“什么?”谢隐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
钱串子鼻腔里就哼出了一声了然于胸的嗤笑:“这种药,我一年卖半仓库,不可能认错。”
“半仓库?哪有这么夸张?”谢隐质疑。
“骗你干嘛?买alpha抑制剂的寥寥无几,买omega抑制剂的就多了去了。”钱串子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磨花的老花镜,脸上是多年浸淫此道而积累出的权威感。
谢隐这才反应过来:alpha的抑制剂需求相对少得多,因为他们一旦信息素失控,倒霉的往往是别人,所以自己通常懒得费心控制;而omega则截然不同,他们的信息素一旦失控,无异于引火烧身,会导致alpha对他们的伤害,所以格外重视。
在正规渠道,医生开具信息素抑制剂的门槛极高,除非是医学上明确诊断的必需,因此,无数有着难言之隐的omega,不得不铤而走险,成为黑市抑制剂长期而隐秘的购买者。
路危行?
omega?
绝无可能!
他可能是alpha,也可能是beta,但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是omega!谁家的omega能长到一米八五?一身腱子肉强悍到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那么,问题来了:
这支抑制剂不是路危行的,那是谁的?
谢隐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大脑飞速运转,开始在公司庞大的人事档案里进行排查。
但大脑排查到一半后,戛然而止——我管这个omega是谁干什么?只要不是路危行,是谁都不关我的事。
正当谢隐准备打道回府之际,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他心头涌起一股烦躁——马瑞。
谢隐不爽了半秒后,还是接起了这个叛徒的电话:“说。”
“老大!”马瑞的声音传来。
“别叫我老大,你现在的老大是路总监。”谢隐纠正。
“哎呀老大!别这样啊,我也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强权压顶啊……”马瑞徒劳地辩解着。
谢隐知道,职场如战场,哪有什么真正的义气?所谓的“背叛”,也只是权衡利弊后的选边站。
理智上他清楚,换作自己是马瑞,在路危行空降夺权的压力下,也难免首鼠两端。但情感上,那股被背刺的强烈不爽感,还是让他无法释怀,想到就会不爽一下。
“少废话。什么事?”谢隐不耐烦地打断他。
“明德中学!出事了!”马瑞的声音很急,看样子事情不小,“你得赶紧过来。”
谢隐朝钱串子快速打了个“走了”的手势,转身就冲出了诊所。
他的座驾是辆摩托车,这是他精心的选择——密闭的汽车空间容易残留信息素,这种没门没顶的交通工具最适合他。
赶到明德中学时,他发现校门是紧闭的状态,门卫受命不让任何人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