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5章（第1页）

过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完全黑透，只有城市霓虹的光晕透进来，在程煜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程煜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疲惫：“有时候觉得，这房子像个漂亮的笼子。”

殷杰一震，握紧了手里的水杯。他不敢接话，甚至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程煜主动流露的一丝真实。

程煜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他依旧看着前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很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以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家，现在……好像哪里都不是了。”

这句话犹如一把钝刀子，缓慢地割开了殷杰的心脏。

他听懂了程煜的言外之意，这个曾经充满爱的房子，因为殷实的背叛，已经变成了一个华丽的囚笼。而程煜，是被困在里面的金丝雀，失去了飞翔的欲望，也失去了天空。

“程哥……”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你……为什么不离开？”

这句话在他心里盘旋了太久，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问完他就后悔了，这太越界了。

程煜终于转过头，看向他。黑暗中，程煜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雾，沉默地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笑了一下。

“离开？”他轻声重复，“能去哪里呢？”

他说着，目光似乎穿透了殷杰，看向了更遥远的、殷杰无法触及的过去。

“习惯了。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这个城市，习惯了他……也许，我只是习惯了这种拥有的假象，怕连这点假象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殷杰终于明白了，程煜不是不想走，而是被困住了，被习惯，被依赖，被那种即使虚假却也维持了表面平静的“拥有感”困住了。

他甚至可能在用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惩罚那个依旧对殷实抱有残存期待的自己。

想到这里，殷杰的心脏更疼了。他看着程煜在昏暗光线里显得格外脆弱的脸，那股想要不顾一切保护他、带他离开的冲动再次汹涌而来，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但他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不能再犯浑了，他那廉价而冲动的“补偿”，对程煜来说，不是救赎，而是另一种形式的侮辱和负担。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像个卑劣的窃贼，贪婪地汲取着程煜偶尔流露的脆弱，将这份绝望的爱恋和蚀骨的心疼，一同埋葬在心底最深处。

那天之后，程煜似乎又恢复了那副完美男友的面具。

一个暴雨倾盆的下午。

殷实难得没出门，窝在沙发上打游戏，手柄按得噼啪作响。

程煜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图书馆查点资料。殷杰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窗外的雨声吵得他心烦意乱。

快到傍晚时，雨势稍歇，程煜还没有回来，殷杰心里莫名有些不安，程煜很少单独在外面活动，尤其是在这种天气里。

他正胡思乱想，客厅里殷实的手机也响了。殷实接起电话，语气是那种殷杰极其熟悉的、带着点炫耀和轻浮的调调：“喂？宝贝儿想我了？……今晚？今晚不行啊，家里有人……啧，程煜出去了，但我那个弟弟在家……明天，明天一定去找你，乖……”

殷杰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去。他哥甚至懒得避讳他了！就在这个他和程煜共同居住的屋檐下，用这种语气跟小三调情！

长久以来积压的愤怒、对程煜的心疼、对自己无能的唾弃，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终于爆发。

他一把拉开房门，冲到客厅。

殷实刚挂了电话，脸上还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看到面色铁青、双眼赤红的殷杰，愣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皱眉：“干嘛？吓我一跳。”

“你刚跟谁打电话？”

殷实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梗着脖子：“关你屁事！我跟朋友打电话还要跟你汇报？”

“朋友？”殷杰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是那个地铁口酒店的黄毛，还是刚才电话里那个宝贝儿？殷实，你他妈到底有几个乖宝贝？！”

殷实的脸色瞬间变了，从沙发上站起来，恼羞成怒地指着他：“殷杰你他妈给老子闭嘴！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殷杰一把挥开殷实的手，声音吼得几乎破音，“我亲眼看见的！不止一次！你一边把程煜哥圈在家里当免费保姆，一边在外面花天酒地！你还是不是人？！程煜哥哪点对不起你了？！你把他当什么了？！”

“我把他当什么关你什么事？！”殷实也被彻底激怒了，尤其是被自己弟弟这样指着鼻子骂，他脸上挂不住，口不择言地吼道，“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程煜他愿意！他都没说什么，你算老几在这里指手画脚？怎么，你看上他了？啊？上次就看你不对劲，偷偷摸摸闻他衣服，你个变态！恶不恶心！”

“你混蛋！”最后那几句话像尖刀一样捅进了殷杰最痛的地方，他脑子嗡的一声，想也没想就一拳挥了过去，狠狠砸在殷实的脸上！

殷实被打得踉跄着撞在茶几上，上面的水杯哗啦啦掉了一地。他摸了下嘴角，看到血迹，眼睛也红了：“操你妈！你敢打老子！”

他吼叫着扑了上来，和殷杰扭打在一起。

兄弟俩像两只失去理智的野兽，在客厅里翻滚、撕打。

殷杰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他把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委屈、所有对程煜的愧疚和爱而不得的痛苦，全都发泄在了这顿拳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