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就守着屋子,听着更鼓数铜钱,数着数着,就怨上了,这等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角儿的夜很短,敲锣打鼓,灯火通明,四更才歇了动静,她的夜却很长,孤灯一盏,漫漫长夜,不知怎么挨过。
横竖都是个空闺,不如醉死在这神仙烟里。她便重新摸起了烟枪,反反复复,到如今,也不知道第几个年头了。
烟泡“咕咚"地烧完一个,她突然笑出眼泪。
小凤卿沉默地整理着食盒,手指微微发抖,他知道她活不长了。
收拾完,又冲柏青、刘启发一个作揖便告辞了。
“师傅,刚才那位是?”
“嘿,你个不开眼的猴崽子!”刘启发这下才吸足了烟,解了瘾,突然精神起来,“他可是京城头号旦角儿,响当当的台柱子———小凤卿!不过你啊,皮猴儿,你定得给我把他压下去!”
“小凤卿?!”
柏青想要认识名角儿,他便先和师傅告别,直接冲出了烟馆。
“凤老板!”柏青冲着人背影喊。
小凤卿闻声回头,脸色不太好,一双丹凤眼清泠泠的。
“凤老板,我…我是刘老板的二徒弟,艺名结香。早就听闻您的大名,特来拜会。”
“结香?你就是结香。”小凤卿打量着他,“倒是块好料子。”
“凤老板听过我的戏?”柏青听见这名伶大王竟知道自己,连忙抬着小脸儿问。
“未曾,可你见了报。”
小凤卿一双眼睛细致漂亮,上下扫了人几眼,“如今又瞧见你这模样儿,能红。”
说完便抱了抱拳,长腿一迈,转身欲走。
听到他说报纸,柏青赶紧叫他,“凤老板!报上,报上写的……“
“你管他们写什么。”小凤卿微微一停,“踏实唱你的。”大步子又迈将开来。
柏青鬼使神差跟着他流丽的背影,又追过去两步,“凤老板,刚才榻上那位是”
小凤卿身形一停,转过身来。
“我刚赚了点包银,学艺几年了,才刚能孝敬师傅…”柏青指着烟馆子。
“早先听人说,吸了膏子嗓子亮,劲头足,又顺气解乏可师哥说这是坏东西。”他压低声音,“不知好不好戒?可……可到底得戒!”
小凤卿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话,神色软了软,但很快稍纵即逝,“你倒稀罕,还念着师傅!不过,这烟膏子碰不得!沾上了就是个死。”
他看面前这人,面孔鲜嫩又透着灵气儿,便开口问询,“小崽子倒是个有心的。现在在哪儿唱?”
“春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