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眼睛瞟着柏青,他倒要看看这两个爷捧的是个什么人。
这伶人年岁不大,身段娇柔,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可这脸孔却太过轻描淡写,一点儿也不媚,能唱得起来么。
可他却又偏偏在两个爷面前都说得上话,老板便按下腹诽,作揖道,“结香老板,顾二爷前儿来,说您要挑个新园子,我这儿可一直给您留着呢!这戏楼前临闹市,后靠茶坊,座儿肯定不愁。眼下是三庆班在这儿唱,场场满座,从没出过岔子!”
“瞧着是不错!”柏青应道,也没露怯。
方抚维却眉头仍蹙着。
三庆班可是京城数得着的老班社。乾隆年间就开锣唱戏,底蕴深厚,又有一块“御戏”金匾,靠角儿的名气和戏码压着,才可化解这白虎煞。
“结香弟弟,三庆班子班底硬,武生、花脸都是一等一的角儿,连《长坂坡》这种大武戏都稳稳当当的。你呢?你才”
我?
柏青听这话音儿就来气,扭过头来一睨他。
老板察言观色道,“三庆班现在的班主、经励科和鄙人是熟识,要是结香老板愿意,和他们搭班子唱也得,不一定要自己挑班。”
方抚维却没看见柏青眼色,侧目看向老板,“三庆班的武戏确实厉害,要是和他们轮着唱,既能借他们的座儿,又能压着这白虎煞”
听这人直言“白虎煞”,老板脸上又青又白,这人可和顾二不同,不是个好哄的。
“方二爷行家…我…我再引二位去看看后台,这楼子新漆过,后台也宽敞。”
“那和这三庆班搭班,如何算包银?”方抚维又问。
“顾二爷还未与我商议,只说先包下来三年,这数儿…已经订好了。”
“八字还没一撇,定什么定!”
听他说八字没一撇,柏青急得直揪他袖子。
这人没理他,继续开口,“一处白虎台还要拿乔!三庆班那面,定是要理理外外给我赁个清楚。”
“得嘞方二爷。”老板汗滴下来,连忙作揖。
几人又商议着日子,要先引荐这三庆班见面,若是商谈融洽,这处园子就定下了!
马车微微摇晃,柏青倚着窗棂,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方抚维瞧着他这副模样,忿忿,“这白虎台子有什么开心的。要是这事儿交由我办,定是一处更好的台子。”
“方军门今日陪我奔波,实在周全。”柏青转过脸来,唇角还噙着笑。
方抚维“啪”地一合折扇,“我找神算就是作践你,如今顾二找了个白虎台!你不怪他,反倒当个宝!”
话一出口,自己先怔住了。
这是哪儿的话,自己竟为个小戏子争起宠来?
一时心头烦躁得紧!
以前见了自己头也不敢抬的小伶如今怎么这样让自己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