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食盒是她从凉州带来的旧物,就这么丢在牢里,未免可惜。
燕娘走回薛振的牢房,看到他僵硬地跪在地上。
他的脊背挺得直直的,双目通红,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像是魔怔了一般。
膝盖前方不远处,躺着一大滩鲜血,色泽艳丽得好像还散发着热气。
燕娘心知不好,正要叫薛振回魂,就见他扯开衣襟,露出一片满是疤痕的胸膛。
他拢起右手,五指成爪,对准自己的胸口,手背爆出青筋。
电光石火间,燕娘明白了薛振的打算——
他要剖心自戕!
“薛振!”燕娘惊叫着扑向薛振,以柔软的身子阻止他的疯狂行径,“快住手!”
薛振练的是内家功夫,手上蓄满纯净而磅礴的力量,足以将燕娘的骨头捏碎。
事实上,从凉州押解进京的路上,他随时都可以挣开重枷,打破牢笼。
他单手就能将那个可恶的狱卒扼死。
虽然刑部大牢防守森严,他若奋力一搏,也有五六成逃脱的胜算。
他为了燕娘,为了瑾哥儿,才束手就擒,受尽折磨。
此刻,薛振正准备把自己化为厉鬼,忽然听见燕娘的声音。
他分不清是真是幻,搂住那一团温香软玉时,还是强行卸去内力。
充沛的真气在体内乱窜,震得手腕发麻,胸口闷痛。
薛振顾不上考虑自己会不会走火入魔,怔怔地望着怀里的女人,哑声道:“燕娘,真的是你……”
燕娘又惊又气,又怕又恨。
她抬起发抖的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
薛振的表情变得空白。
下一刻,他欣喜若狂地捉住燕娘的手,用力往自己的脸上招呼。
他想——
燕娘还愿意打他,证明她还没有放弃他。
燕娘被薛振带得激动起来。
她左右开弓,连扇了他七八个巴掌,扇得手心滚烫,还觉得不解恨,又张开嘴唇,朝他的肩上咬去。
薛振抱紧燕娘,让她骑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顾皮开肉绽的疼痛,热切地亲吻乌黑的鬓发、白生生的脸颊。
他把冰冷的白玉耳坠含在口中,像啜饮甘露似的,一遍遍吮吸。
薛振听到了燕娘的哭声。
她带着满嘴的血,慢慢松开他,咬牙切齿地道:“薛白羽,你凭什么怀疑我?凭什么把好心当作驴肝肺?凭什么不负责任地寻死?”
“你以为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就能把之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燕娘还记得薛振当年说过的话——
“你恨我,说明你心里有我。”
那么荒唐的话,成为一句谶语,抑或是恶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