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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面对（第2页）

他的眼睛漆黑莹润，眸色比叶泊筠要更透一些，像一面镜子，让叶泊筠生出了几分被审视的局促：“那是另一种，医生嘱咐两种要配合着吃，但现在状况已经好多了，药只是习惯性备着。”

“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五年前。”

祁初意呼吸一窒，这个时间点对他们来说太敏感，叶泊筠看他愣住的样子就知道他会多想，便解释：“当时刚处于起步期，压力也大，有一阵子神经衰弱，经常睡不着。你我都清楚，在娱乐圈这个熙熙攘攘的名利场里待着，想要追名逐利就注定要顶住更多的压力，相较之下，睡眠障碍算不上多大的事，後来工作忙起来知道累了，自然就睡得着了。”

艺人的光鲜亮丽是需要靠架子做支撑的，有後台的靠後台，走捷径的以自我作饵，没後台又守着原则的便不遗馀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祁初意还是不敢想那些睁着眼睛等天亮的日子叶泊筠要怎麽熬过去。

叶泊筠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是温润和朗的，他该是风丶是阳光丶是天空和大海，是一切拥有明媚底色的事物，唯独不该是孤寂的长夜。

祁初意颤着声问：“只是因为这个吗？”

事实上当然不止于此，失眠的原因一半源于初涉演艺圈的压力一半则是对祁初意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怀，午夜梦回时总懊恼于自己的冲动，他总在月光照进窗棂时想起在临霞的那些夜晚，一遍又一遍地翻看那些旧照片和视频。

後来工作繁忙，压力倾泻而来，他想这些的时间便少了，忙得脚不沾地时竟也能做到倒头就睡，于是他开始更加拼命地把自己泡进剧组里，试图用工作淹没掉夜晚的那部分空白。

只是这些他都不会对祁初意说，他还没有要到一个立场，因此不打算把祁初意划进这一个因果圈里。

他贪婪地想要占有祁初意对他的所有情绪，唯独不需要愧疚。

“因为什麽重要吗？”叶泊筠身体向後靠，把头後仰枕在沙发上，拿胳膊挡住眼睛，“小意，你现在关心我合适吗？”

祁初意所有想说出口的言语都被这一句划分界限的话堵了回去。

他突然觉得喉间酸涩，青橘子的汁水浸泡着他。

夕阳已经落山了，屋里还没开灯，夜色悄无声息地朝他们靠拢，叶泊筠的轮廓藏在阴影里，声音低而轻，染着冷夜的寂寥落寞：“你是站在什麽角度上对我发问？如果不是我想听的那一种，那就不要关心我。”

无边的沉默在这句话之後蔓延开，跟黑夜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联合绞杀着祁初意，他缄默地按下手边的灯，开了盏昏黄的小灯，半晌後说：“叶泊筠，对不起。”

叶泊筠将胳膊放下来，眯着眼适应光源，心里凉了半截。

“我喜欢你。”祁初意终于说出这句话，可还未等叶泊筠叶泊筠死灰复燃，紧随而来的是更致命的下一句，“但我现在给不了你答案……我不知道该怎麽面对妈妈。”

一提到关婉慈，他的声线就开始发抖，这始终是一根层层穿进他心脏和血肉里打了无数个死结的红线，经过漫长光阴的镌刻跟他的骨血融到了一块，只要再用力扯一下线头，相连的部分就还是会刺痛。

叶泊筠渐渐坐正了，不太确定地看着他。

祁初意强深吸一口气，把何佑德曾在他耳边讲过无数次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与叶泊筠听。

这些话在何佑德一遍遍强调的时候他已经听得几近麻木了，可自己说出来时还是止不住哽咽：“我在很多事情上都处理不好，五年前让妈妈生气失望，如今也平衡不了这两者的关系。”

祁初意眼圈通红，像一个走投无路之人，求助地望向叶泊筠：“叶泊筠，我跨不过那个坎了……你说我该怎麽办？”

这是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向叶泊筠坦露他破败的一部分，叶泊筠却束手无策，他是常年跟台词打交道的人，此刻也只觉得言语苍白轻薄，承接不住任何重量。

他伸手圈住祁初意的时候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轻微颤抖，只能环得更紧了些，在祁初意情绪濒临崩溃时托住他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竭力找出关键信息点：“小意，小意，这些话是何佑德对你说的对不对，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的话你不要全信，他只是想让你过度自责……我跟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回去的时候，妈妈已经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了，我们连最後的话都没能说上。”祁初意揪着头发，痛苦地摇头，“我总想着要是我能多留意一点，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病得那麽严重，要是我不做出这麽多不省心的事，她是不是就不会气急攻心。”

祁初意在一遍遍否定自己的同时也在否定对他的喜欢，这是他画地为牢给自己设下的惩罚。

叶泊筠从没觉得如此艰涩无力过。

分离2046天，他想过祁初意对他的排斥是源于那个失了分寸的吻，想过对方对他存有误会，也想过他对祁初意来说兴许从一开始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设想了种种可能，却从不知道原来他们之间最难以翻越的大山竟然是这个。

人是跨不过已经离开的人设下的坎的，没有见面的机会意味着所有遗憾都无法被弥补，会永远成为刻在心头最挥之不去的一道疤。

【作者有话说】

好吧，出意外了……有点爆字数了（抓狂）明天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