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陌?”张奶奶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你……带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她的目光落在苏青歌那双蓝眼睛上,瞳孔骤然收缩,露出极度的恐惧,“是……是那些怪物!”
苏青歌似乎被她的声音刺激到了,蓝眼睛猛地一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带着明显的敌意。
“她不会伤人的!”陌晚舟下意识地挡在苏青歌身前,声音发急。
张奶奶却像是没听见,尖叫着猛地关上门,里面传来慌乱的闩门声。
楼道里重归寂静,只剩下苏青歌贴在她后背的体温,和那声委屈又愤怒的“呜”。
陌晚舟的心跳得厉害。
她看着自家紧闭的防盗门,突然意识到——把苏青歌带回来,或许不只是引狼入室,更是在告诉所有人:她和一个“怪物”站在了一起。
她回头,对上苏青歌的眼睛。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她自己的影子。
“算了。”陌晚舟低声说,不知道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对苏青歌说。
她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转动钥匙的“咔哒”声,在这末世的楼道里,像一个沉重的判决。
门开了。
属于她的、只撑了三天的安全区,终于向这个蓝眼丧尸,敞开了一道缝。
她睡地板,我睡床?
门“咔哒”一声关上时,陌晚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身,后背紧紧抵住门板,盯着站在玄关处的苏青歌。
客厅里拉着厚厚的遮光帘,只留了条缝隙透进点微光,刚好能看清堆在门口的家具——衣柜斜挡着阳台门,餐桌椅堵在卧室门口,茶几被推到了客厅中央,上面摆着几个空矿泉水瓶和半盒退烧药。这是她三天来用尽全力筑起的堡垒,此刻却显得格外逼仄。
苏青歌站在玄关的地砖上,没敢再往前走。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灰的白色风衣,又抬头看了看陌晚舟,蓝眼睛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只怕踩脏地板的大型犬。
“呜?”她轻轻叫了一声,尾音往上扬,带着点疑问。
陌晚舟的心跳还没平复。她深吸一口气,先弯腰把消防斧靠在门边,又脱下笨重的骑行头盔,扯掉脸上的保鲜膜。
闷热感瞬间散去,露出被闷得泛红的脸颊。她抬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尖,视线再次落到苏青歌身上——对方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安全”了。
“站着别动。”陌晚舟低声说,一边解开雨衣上的胶带。
胶带粘得太紧,她扯了半天,指尖都泛白了才把袖口撕开。脱雨衣的时候,后背的布料被汗水浸得发皱,黏在皮肤上,难受得她龇牙咧嘴。
苏青歌看着她笨拙的动作,突然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帮她。
“别碰!”陌晚舟猛地后退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青歌的手僵在半空,蓝眼睛里的光暗了暗,慢慢收了回去,乖乖地站回原地,只是头垂得更低了,像个被训斥的小孩。
陌晚舟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她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可眼前的人,是会徒手拧断丧尸脖子的存在,是那双冰蓝眼睛里藏着未知危险的感染者。哪怕她刚才护了自己一路,哪怕她现在看起来很乖,那根名为“恐惧”的弦,始终绷得紧紧的。
“我自己来就好。”她放缓了语气,继续脱防护服。
把最后一层保鲜膜从头上扯下来时,头发乱糟糟地炸着,黏在汗湿的额角。陌晚舟随手抓了抓头发,转身想去倒杯水,却发现苏青歌还在盯着她——准确地说,是盯着她的头发。
“看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苏青歌指了指她的头发,又指了指自己的短发,然后抬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发梢,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说“不一样”。
陌晚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以前是及腰的长发,而苏青歌一直是利落的短发。
记忆里的苏青歌总说“长发碍事”,每次班里女生讨论新发型,她都只是冷淡地翻书。可现在,这个连话都不会说的苏青歌,却在注意她头发的变化。
“……关你什么事。”陌晚舟别开脸,耳根有点发烫,转身走向厨房。
她倒了杯凉白开,一口气灌下去大半。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心里的烦躁。
转身时,看见苏青歌还站在原地,只是换了个姿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手交握放在身前,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像在确认她没有要赶自己走的意思。
陌晚舟的目光落在她那件沾了血污的风衣上,眉头皱了起来。
太脏了。
血腥味混着灰尘味,在密闭的空间里慢慢散开,让她有点反胃。
“你……”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着浴室的方向,“去那边,把衣服脱了。”
苏青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又回头看她,一脸茫然。
“就是……洗澡。”陌晚舟比了个搓澡的动作,“你身上太脏了。”
苏青歌似乎还是没懂,但她看懂了陌晚舟脸上的“嫌弃”,蓝眼睛里又泛起委屈的雾气,慢慢挪到浴室门口,却没进去,只是回头望着她,像在等她一起。
“我不洗,你自己进去。”陌晚舟头疼地说。
她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自己穿旧的纯棉睡衣和一条浴巾,走到浴室门口递给苏青歌。睡衣是浅粉色的,带着点小熊图案,和苏青歌平时的风格格格不入,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宽松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