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渐小,魏然绝情起来也是真绝情,不再提起安乐,只吩咐道:“沙暴停了,我得赶回军营,你也尽早找人送信回京,时刻注意清远侯府的动静。”
面容疏离冷峻,仿佛刚才说起宋时窈时的温柔卑微都是错觉。
孙华垂眼:“是,属下立马去办。”
魏然翻身上马,迎着最后一缕如血残阳踏向远方,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处。
时有北风掠起沙砾,席卷而来吹进眼中,眼前一片枯叶因风盘旋,转了几道弯直上长空,渐黑的天幕下,宋时窈伸手接住了凋零的枯叶。
天凉了,春桃给她加了件外衫,劝道:“姑娘,您在这站了好一会了,不如我们回屋等姑爷吧。”
宋时窈捏着那片叶子,眉眼间担忧,见四下无人才对春桃说出:“我有些害怕,总想着这是一场梦,太不真实,而陆淮序还一直瞒着我各种各样的事,我实在是不能安心。”
春桃安慰道:“姑娘,姑爷让人留话了,他只是出门办点事,您不必这么忧心。”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才会让他每月十五雷打不动地去做,甚至连新婚第二日也是如此。”宋时窈叹了口气。
“春桃,我不想猜忌枕边人,瞒来猜去,早晚有一天会耗空心思。”
她不是多聪明的人,有些时候甚至会比较迟钝,做不到洞察人心,旁人不必说,可跟身边的人,宋时窈不想两人之间过多欺瞒。
无论是什么事,直说便可,她受得住真相,何苦非要同床异梦。
宋时窈兴致不高,春桃只好继续劝慰:“您又不是不知道,姑爷一直是这样的性子,自己的事情不喜宣扬,时常连国公爷和夫人都瞒着。虽说姑娘之前与姑爷提过此事,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总要给姑爷改变的时间。”
“只能如此了。”
宋时窈讷讷应声。
晚膳时分,陆淮序终于归府,专程买了宋时窈最喜欢的那家铺子里的糕点,让春桃摆上。
宋时窈帮他褪去外袍,他身上有淡淡的香火味,似是无意:“今日怎么一天都没见你?”
陆淮序正在净手,侧首看她:“我有些事出去了一趟,怕你担心,专门叮嘱下人告诉你,他们没说吗?”
宋时窈瘪嘴,不满道:“为什么你不自己告诉我啊?”
陆淮序弹了几点水滴,眼里盛满笑意:“你当时看账册看得入神,我找你说话都被你嫌弃烦赶了出来,只能让下人转达了。”
“啊,居然有这种事吗,我怎么不记得。”
宋时窈转头看春桃,向她求证。
春桃抿唇笑着点头:“姑娘太入神了,竟然连这个都不记得。”
宋时窈挠了下脸颊,还是追问:“但你还是没告诉我你去做什么了,陆淮序,新婚第二天你就这样,以后你是不是动不动还要跟我冷战呀。”
她声音有些委屈,耷拉着眼睛看他,话语间满是控诉。
陆淮序一愣,知晓他今日的举动让她不安,垂眸将人拉到跟前:“对不住,今天的事暂时没法告诉你,再给我一段时间。不过你放心,往后你我之间,冷战肯定便能免则免。”
宋时窈疑惑:“什么叫能免则免,你不应该说我们之间不可能再冷战吗?”
陆淮序扬眉:“因为我只能保证我不对你冷战,但你昨天不还是为了几句话就对我爱搭不理?”
“我……”宋时窈哑然,“还不是因为你说得太惹人厌了。”
陆淮序抬手,刚浸过水的指尖微凉,触在她眼下,轻轻抚过:“窈窈,我答应过,自然不会再瞒你,可有些事情我需要时间整理清楚,才能说给你听。”
回门
宋时窈嫌弃地拨开他的手,不再问下去,把一旁的帕子塞给他:“说话就说话,干嘛把水滴我身上。”
陆淮序从容接过:“今日待在府中,可是无聊了?”
“唔,其实还是挺忙的。”宋时窈托着下巴,懊恼叹息,“从前在阿娘身边看账册只学到点皮毛,今天才发现我压根不精于此道。”
陆淮序揉了下她的脑袋:“若不喜欢随便看看便罢了,还有管家在,也无需你劳心费力,不如陪我去书房看书。”
宋时窈不依:“那怎么能行?万一旁人觉得我愚笨连账册都看不懂怎么办?”
“谁会说你愚笨?”陆淮序给她夹菜,动作自然熟稔,“母亲待你比我还像亲生,你若真不想看,她都要夸你两句取舍有道。”
宋时窈惊讶:“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
陆淮序却平静,略有些漫不经心:“母亲自己都不喜欢掌管中馈,如今府中事务大都交予管家,唯有少数才过问母亲意见。你要是拒绝了,她指不定还会觉得你俩趣味相投,更高兴了。”
宋时窈牙齿磕着筷子,半信半疑地思考他话中能信几分,最终还是作罢,一鼓作气:“不行,不就是一个账册嘛,我不信我看不懂它!”
她这个不服输的性子倒是依旧如此。
陆淮序夹了块芙蓉酥,放进她碗中,自然叮嘱:“你想怎样都可以,但也没必要那么用功,注意休息。”
宋时窈一边听着,一边吃下那块芙蓉酥,香甜可口,嚼着点点头,是她吃到喜欢的食物时下意识的动作。
“那往后就麻烦夫人了,我的全副身家可都握在你手中了。”
陆淮序又给她夹菜,半笑不笑的眸光中揶揄了两句。
宋时窈抿唇,抬手搭在他的肩上,神色严肃,颇有大哥认小弟的风范:“放心吧,只要你不惹我生气,有我一口饭吃你就饿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