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窈的不安一直持续到傍晚陆淮序归府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上前,下颌微仰:“陆淮序,我今日遇到魏然了,他乔装打扮潜进了庸城,他到底要做什么,会不会……”
宋时窈慌乱得语无伦次,眼中满满的都是惊惧。
陆淮序打断她,将人紧紧地抱进怀中,双臂环出一个坚实可靠的怀抱。
体温顺着相贴处渡来,宋时窈发颤的身子才逐渐镇定下来,与上辈子到底是不同的,阿爹阿娘尚在人世,宋府荣光依旧,还有陆淮序,他也在身边。
她不会陷入上辈子的死局。
如此想着,便听见他的声线在耳边响起:“窈窈,别怕,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在庸城,魏然不敢动什么手脚,还有我在。”
宋时窈怔了下,得知陆淮序已经知晓后,她稍微放下心来,希望只是如此,找到人之后魏然就能马上离开,他们以后再也不见。
尽管如此,可她依旧觉得疑惑:“你知道了?那他是来做什么,北境的驻军为何会偷偷潜进庸城?”
为了让她安心,陆淮序并没有隐瞒:“驻军中出了奸细,盗走了重要的东西,魏然那群人是追着奸细才到庸城。一进庸城,他们就来找我说了这件事,让我帮忙找人。”
听罢,宋时窈才慢慢地长呼一口气,而后又不免沮丧,耷拉着脑袋:“都这么久过去了,我看到魏然居然还是害怕,好没出息啊。”
“你怕的不是魏然,是由他引起的不可预测的结局。趋利避害是天性,不用苛责自己。”
快意
魏然在庸城一留便是数天,期间宋时窈为避免碰面,一直耐着性子窝在府中不肯出去。
只听陆淮序提起过,庸城严查多日,魏然一行人才终于寻得细作,等不到押回军营就借了庸城县衙的地牢审问,具体结果不得而知。
是以,魏然究竟何时离开,谁也说不清楚。
宋时窈不懂这些事情,她只一心盼着这辈子安安稳稳,与魏然莫再有任何牵扯。
许是由于他的出现,这些日子宋时窈夜里总是频频被梦魇惊醒,一遍又一遍地梦到上元节刺骨寒江,没顶窒息。
陆淮序将她的担忧看在眼中,宋时窈每每于梦中迷迷糊糊地哽咽,烛影摇晃,待梦醒时都能瞧见他把自己半揽半搂在怀中,缓声安抚着。
直到陆淮序同僚喜得麟儿,邀他们夫妇二人共赴百日宴,宋时窈才无法再躲着,应约前去。
担心她不自在,陆淮序亦劝过:“若不想去就不去,推了便是。”
宋时窈认真思考片刻,坚定摇头:“总不能一直像缩头乌龟这样躲着他,我还有自己的生活,怎么可以再让他影响我的这辈子?”
见她态度坚决,陆淮序也没有多劝,只在宋时窈出府时给周围加派了护卫,一切都顺着她的心意来。
是日,夫妇二人一同前往贺喜,毫不意外的,宋时窈在门口看见了魏然的身影。
魏然也同样注意到了他们,视线习惯性地在宋时窈身上停留,扫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却忽然微怔,片刻后似乎觉得自己的举动可笑,上移目光,对上宋时窈的双眸,露出温和笑意。
宋时窈没领情,淡淡扫了眼便视而不见,刻意的避开他。
陆淮序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抚,客气寒暄几句,就带着她跨进了大门。
庸城众人不大清楚两家之间的恩怨,魏然那时被贬,只听说是与宋家结怨,可到底是哪个宋家他们却不知晓,更把宋家那位掌珠千金对不上宋时窈的脸。
没人发现三人的暗流涌动,都忙着宴饮逗乐,还好宋时窈在女眷席,与魏然一院之隔,不用面对他,也不怕他在这种场合做出什么事来。
宋时窈大部分心思都没放在这场百日宴,目光游移,时不时地向外面陆淮序的方向瞥一眼。
宴上的官眷自然有心细的注意到这点,本想打趣,还真是年轻夫妻,不过是一时片刻赴宴的光景,都要遥遥相顾,黏糊得紧。
可后来一想,宋时窈同她们往日算不上熟悉,又听自家夫君提过陆淮序此人,看着虽像是个温和好相与的,实则颇有手段心计。
两相权衡,到底没有说出口。
有人的地方就有话题,于庸城这个小地方而言,谁家有几口人,哪家前日又纳了房小妾这种事大家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魏然面生,却样貌出众,又有清远侯这样的身世,自然成了茶余饭后讨论的中心。
“你竟不知道,他是得罪了上京城里的权贵,本要罚以重罪,但皇上惜才,这才被迫去了北境戍边。被贬又能如何,不照样短短一年,就跃升为将军职位了。”
“魏将军之前可是世代传承,战功卓绝的清远侯,到底是哪个权贵这样厉害,都能把他给送到北境?”
“好像是宋家。”
“哪个宋家?”
“还能是哪个宋家,皇上身边的红人!听说那位从皇上尚未成为东宫时便一直追随左右,皇上仁慈念旧恩,对他们家自然不同。”
“难怪敢这样做,原来还有这种背景撑腰。”
宴上众人都喝了些酒,醉意上头,说话变得没了顾及。
宋时窈听着这些酒后谈资,不由觉得可笑,传言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就变了样,分明是魏然阴险狡诈,意图谋害在先,怎么就成了宋家借势压人?
但她没有开口争辩,默默地在一旁继续听下去,想看看她们还能说出些什么连她都不知道的宋家权势来。
“还是魏将军命苦,先是被权贵无缘无故地泼了脏水,到了北境,又从最底下摸爬滚打好不容易熬上来,如今清远侯府却出了事,一茬接一茬,实在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