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宋时窈手腕的掌心微微一紧,语气坚定又有些无奈:“窈窈,你在冤枉我,我可没什么婚约。”
“我怎么冤枉……”再次被他打断的宋时窈有些急,听了前半句便下意识反驳,可话到一半就被惊讶所代替,“你刚说什么?你没有婚约?那知寻姐姐呢?”
一连三个问题,陆淮序极有耐心地一一回应:“嗯,没有婚约,孟知寻只是姑姑的女儿。”
“不能罢……”
宋时窈觉得震惊,原来她这么久以为的真相全是谣言?但又想到陆淮序嘴里时常没有真话,对此依然表示狐疑。
陆淮序自然读懂了她的表情,更进一步解释道:“孟知寻的想法你可能不大清楚,她志向高远,来京城有别的事情。待到哪日她愿意时,让她亲口告诉你。”
“啊?”
陆淮序颇有无奈:“婚约的事若是不信,你自然也可以去找她求证。”
宋时窈眨了眨眼,嗫嚅道:“其实……也不是不信,就是突然发现自己这么长时间相信的东西全是假的,有点难堪罢了。”
“在我面前用不着难堪,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陆淮序气定神闲,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至于婚约,确实也该考虑一下了。”
宋时窈没有理清他话中的深意,瞪了他一眼:“我误会了你和知寻姐姐你怎么都不告诉我,看了我这么久的笑话才肯开口。”
还不等陆淮序解释什么,她又强装镇定地嗔了一句:“你真是,脑子进水了。”
陆淮序难得没反驳:“嗯,是我脑子进水了。”
不然怎么会一直等到现在才发现她介意的不过只是这个莫须有的传言。
宋时窈被这突如其来的承认一噎,在心中已经构思好如何继续吵下去才不会输的思路全部断在了嘴边,半晌才悻悻嘟囔:“你怎么狠起来,连自己都骂啊。”
韶光淑气,李白桃红,许是心境使然,宋时窈入目所见豁然明朗,褪去了那层罩在上面的蒙蒙薄雾。
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眼底隐隐溢出藏不住的笑意。
“陆世子,公主请您和两位姑娘过去。”
安乐身边的宫女忽然前来传话,宋时窈探头望去,只见那边寒暄结束的安乐朝他们招了招手,身边立着魏然及一众于京中宴饮玩乐处熟悉的面容。
宋时窈脸色几不可察的僵硬,虽说经过这些日子的自我开解,她将前世今生彻底割裂开来,已不像刚刚重生时遇见魏然那样大的波动,这辈子就只是这辈子,诸多前尘往事一概不论。
但说到底,真正遇上了,宋时窈才发现心中还是不愿意见他,下意识的抵触已然印在了骨血之中。
正在犹豫要如何找借口遁了的宋时窈一阵犯难,自觉看向身边的陆淮序。
陆淮序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表情,注意到宋时窈的犹豫,不待多想便要开口拒绝。
一直待在不远处旁观的孟知寻却上前解了围,揽过宋时窈的手:“窈窈妹妹身子刚刚痊愈,出城奔波了这么久,现在觉得不大舒服。阿序,你先去安乐公主和朝中同僚那边应付,我来照顾窈窈。”
宋时窈一听,立马抬手扶额止不住地点头:“嗯嗯,知寻姐姐说得对,我实在头疼,那边你自己过去罢,顺便替我跟安乐解释一下。”
陆淮序看得出她的抗拒,微微颔首,只是在经过她身边时却含笑轻轻扔下一句:“头疼的人可不是你这种点头法子。”
揶揄的嗓音传进宋时窈的耳中,她正要点下的脑袋一顿,从善如流地放慢了速度。
见她如此,陆淮序眼中的笑意却愈深。
同陆淮序分开后,宋时窈与孟知寻两人向人群相反的方向踱步。
身后时不时望来的目光令孟知寻觉得奇怪,走出一段距离,她踌躇着低声询问:“窈窈,你与魏然之间,有什么愁怨吗?”
宋时窈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又拿梦境的那一套说辞来糊弄,思索良久,她还是摇了摇头,有些丧气:“对不起,知寻姐姐,可我不想骗你。”
这便是不愿意说了。
孟知寻怎么会听不懂话中的意思,并不在意:“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用不着道歉。”
说完,不知想到些什么,她忽然轻轻笑出声来。
宋时窈不由好奇,从前见孟知寻她都是一派端庄守礼的名门闺秀之相,形式举动皆合乎教养,连说话都是最轻柔的嗓音,难得见她因为什么事这样忍不住笑。
“知寻姐姐想到什么了好玩的事情?不如让我也听听。”
孟知寻侧首瞧她,沉吟半晌:“就是觉得你可真有意思,明明一直说阿序是你水火不容的冤家对头,可我瞧着,比起阿序,你分明更不待见魏然。”
“怎么可能?知寻姐姐你真是看不懂,我明明最讨厌陆淮序了,从小到大都是!”
近乎孩子气的赌气话语,孟知寻眉梢轻挑:“不太像是你说的这样啊。”
“才不是不像,是绝对肯定!”
宋时窈斩钉截铁,孟知寻却摇摇头:“看来不是我不懂,是你不懂哦。”
“咦?我不懂什么呀?”宋时窈疑惑地问下去。
孟知寻低叹一声,不再说:“没什么,我刚才瞧见那边梨花开得正好,走吧,我们去那边玩。”
可她却没忘暗自腹诽——一个没心眼,一个没张嘴,要是在话本里,他们二人只配当对一出场就破镜分钗的苦命鸳鸯。
宋时窈向来是个放得过自己的人,也不再多纠结于此,跟在孟知寻身后赏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