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航利落地套上蓝色无菌服,没有丝毫犹豫,紧跟医生步入了手术室。
消毒水的味儿扑鼻而来,比外面浓烈得多,冷白色的灯光打下来,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包括手术台上那个毫无知觉的人。
医生和护士动作利索地剪开了韩北身上那件早就被血和汗浸透了的衣服,露出了整个上身。
左航的眼神立刻就钉在了韩北的腰腹间——那里胡乱缠着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了,暗红一片,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当医生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层纱布,露出底下狰狞外翻的伤口时,左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那伤口比他想象的还要深,皮肉翻卷着,周围还有几处青紫肿胀。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才勉强压住心里头那股又酸又胀的火气。
这傻子,伤成这样,刚才还硬撑着跟韩东动手……
护士开始给韩北消毒,开始清创、缝合,手法熟练得很。
左航就站在不远处,他的目光从韩北腰间的伤口,慢慢移到他的脸。
此刻的韩北,闭着眼,安静躺着的,依旧是那个冷硬、沉默、能把所有情绪都埋得深深的韩北。只是多了一丝脆弱。
手术灯的光线太强了,照在左航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看不出太多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左航就那么站着,看着,一动不动。
直到手术全部做完,韩北被送进病房。
他走进病房时,韩北因为麻药劲儿没过,还没醒,脸颊因为烧的余温还透着一些红晕。
左航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没有做别的事,就是单纯地坐着,看着。
可越看,心里那种陌生的吸引力就越清晰。
韩北这个人就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让他挪不开眼。
左航自己也说不清这种吸引力从何而来。
韩北像是一个巨大的矛盾综合体,既有不顾一切的狠戾,又有一种近乎愚蠢的执着。
是那股明知被算计、被辜负,却仍能一头撞上去,为零九拼尽一切、不计后果的执着?
这简直傻得可以,天真得可悲。
左航在理智上嗤之以鼻,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却偏偏为这种“傻”和“天真”所震动。
他习惯掌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
可眼下这种脱离掌控的吸引,让他感到陌生且危险。
然而,目光落在韩北因高烧而泛红的脸上,那点警惕又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覆盖——一种想要看清、想要弄懂的迫切。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守着。
夜里,韩北的体温反复过几次。
左航一次次用湿毛巾帮他擦拭降温,动作间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柔。
天快亮的时候,韩北的体温总算是稳住了。
左航守了一夜,愣是没合眼。
病房里静悄悄的。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韩北脸上,把他长长的睫毛都染成了浅金色。
左航看着那阳光在他脸上跳跃。
他现自己就这么看着韩北安静的睡颜,居然一点也不觉得腻,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沉溺?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睫毛轻轻颤了颤,眉头无意识地蹙了一下,像是要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