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穿单衣的囚犯们更冷了,正划着手腕的犯人目睹伤口结冰,象征着解脱的血液在这一刻无情凝固。
他瞳孔蓦地瞪大,目眦欲裂地鬼叫起来。
“砰——”,卡车急停,后门被接着打开。
狱警毫不犹豫,将这个人一把扯下后重重摔进了雪地里,放眼望去,荒无人烟,一条生命便如此草率地抛弃。
“不———不不不,警官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们去打仗还不行吗,我,我去打仗……”
暴力旋转的车胎在雪地中碾压,星痕飞溅,狱警不发一词,将犯人绝望的凄吼甩在脑后,继续向前行驶。
裴周驭淡淡看着那人从偌大一具身影,缩成冰天雪地里一个小小的点。他无言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刚才捕捉到的方向。
在狱警停车的间隙,他透过车窗,看到远处一条岔路,在路的尽头,有一处不起眼的驿站。
破败的土石院落,大门紧闭,竖立一张写着“信使驿站”的木牌。
年少时纵横战场的经验让他对军事设施尤为敏感,尽管现在地形平坦、远离主战场之外,他却习惯性地默默记下了来时路线。
还有此刻眼前稍显怪异的驿站。
直觉告诉他。
这地方不对劲。
他目光平静地掠过门口站岗的两位士兵,他们皮袄厚实,胸前印着敌军字样,虽穿着普通,但站姿笔挺。
同时,双手戒备地按在腰间猎枪,没有半点驿站邮差该有的懒散。
他眼眸下垂,最后视线停留在驿站入口的雪地上。
那里被压出宽大的车辙,深,且多,轮距宽度远远超出正常尺寸。
卡车在雪雾中鸣笛,狱警加速,不起眼的小小驿站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当天下午黄昏,裴周驭一行人终于被带到营地,所谓的军营早已被炸成一座漏风的土堡,机甲残骸遍地,地上是结了冰的杂粮饼,掺着泥土和污脏的血。
卡车一开门,颠簸一路的囚犯们纷纷推搡着下来呕吐。
高原稀薄的空气和战场独有的腥杀气息一并涌来,铁锈味浓郁,裹着刺骨寒霜,冷得让人彻骨。
囚犯们一时无法接受这种环境,所有人表情痛苦,堪比被执行死刑。
迎面突然砸过来一个碗。
动手的人是篝火旁一位老士兵,他们侥幸在前几日的战火中存活,缺胳膊瞎眼是常态,一看下车的援兵是这群半吊子,恨不得直接掏枪,毙了这帮唱衰的死刑犯。
裴周驭身边的一位犯人被砸中,破败的碗当即在脑门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