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只剩那点猩红的绸花,感知在不断抽离。
那点微薄的求生与求死搅和着,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凝霜。
求什么神佛?
若上天真的听得见他的声音,他倒想问问。
为何给他生命,却卑微如脏乱的泥泞。
明明一心求死,为何又残留着可耻的求生欲。
苏子衿缓缓闭上眼睛,身体诚实地僵硬着。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此便彻底坠落肮脏的深渊时,在身上胡乱撕扯衣服的手忽然停住。
耳边有阵阵脚步声,很整齐却很轻。
前一刻还油腻邪笑的税吏老爷,声音只剩恐惧的颤抖。
“你们……是什么人……”
苏子衿睁开眼,入目是税吏老爷惨白的一张脸,嘴唇上下打着抖,一时合不拢。
他顺着税吏的视线,微微侧头看过去。
数不清的火把被侍卫持在手中,整齐的步伐像是在开路一般,涌入其中。
待他们站好队列,队伍末尾出现一副轿撵,由轿夫抬着进来。
轿撵上坐着一个少女,他看不清脸,只在火把照耀下,隐约看清那衣袍的颜色。
那一袭雪青色锦袄上泛着浅金的龙纹……
龙纹?
还没等苏子衿细想,少女的声音响起。
“城门司税吏?”
那声音很柔,柔得像雪,却很虚弱,仿佛在用气音说话一般。
可在他听来,却如梵音降临。
身上的力道彻底消失,苏子衿踉跄着坐起,拽过一旁的戏服拼命将自己裹住,直到密不透风才停下。
戏袍裹在身上时,安全感也重回。
他抬头望过去。
是她救了他……
他终于看清楚她的长相,杏眼微垂,柳眉如雾……
饶是唱戏多年,他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她极美。
可那美却透着病气,含着漠然,好似一切都沾染不了她半分。
少女锦帕掩唇,并未看他。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好事了。”
苏子衿僵住,只觉周身更冷了些。
好事……?
这算什么好事?
原来……
她是这样想的吗?
微弱的希望如烛火,明灭中嗤得一声。
散了。
苏子衿垂下头,不再去看轿撵上的少女。
想来是权贵之间的事,他只是最不起眼的一角罢了。
却听扑通一声,税吏双腿狠狠跪在戏台的木板上,声音震耳。
“四,四公主!”
四公主?
苏子衿余光瞧见先前不可一世的税吏,此时如过街老鼠般跪在地上,不住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