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并非瞬间而至,相反,以一种迅猛而残酷的节奏层层叠加。最初是颈骨承受重压的钝痛,有一种下一刻就要碎裂的感觉。
紧接着,是血液被强行阻隔在脑外的轰鸣,双耳内充斥着自己脉搏疯狂而徒劳的擂鼓声,咚咚咚地撞击着崔玦冰冷的手指。
她的肺部本能地剧烈收缩,渴望吸入一丝空气,得到的却只有胸腔火烧火燎的灼痛和空无。
视线开始不受控制地模糊闪烁,眼前崔玦逼近,俊美得如同修罗般的面庞开始扭曲晃动,她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颈动脉在他虎口处疯狂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是绝望的呐喊和哀求,生命力从被死死扼住的通道里飞速流逝。
冰冷的恐惧与生理上极致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将她彻底淹没。
让我回家,这是她在缺氧的窒息中最后的想法。
就在宫瑶的意识即将被无边的黑暗与窒息彻底吞噬,崔玦手指猛地一松。
猝不及防。
巨大的惯性让她瞬间失重,身体软塌塌地向下坠落,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撞击的闷痛远不及重新涌入空气的冲击来得猛烈。
第一口空气如同烧红的烙铁,凶猛地呛入她火烧火燎的喉咙和紧缩的肺叶,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和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她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咳得撕心裂肺,眼泪生理性地疯狂涌出,模糊了视线。
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尖锐的疼痛和喉咙里血腥味的翻涌,每一次呼气都化作破碎不堪的呜咽和呛咳。新鲜的氧气重新涌入大脑,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嗡鸣,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她瘫软在地,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只能贪婪又痛苦地,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失而复得的空气,全身的感官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剧烈生理反应中,颤抖不止。
崔玦垂眸睨着她,方才翻涌的杀意已褪得干干净净,像从未出现过,只余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淡漠。他缓缓俯身,冰凉的指尖带着审视的姿态,轻轻挑起宫瑶的下巴,迫使她狼狈不堪泪眼模糊的脸仰起。
“你是哪边的人?”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却比刚才的暴怒气势更盛。
“咳…我…咳……”宫瑶剧烈地咳嗽着,生理性的泪水不断从酸涩的眼眶中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他冰冷的手指上。然而,即使如此狼狈,她的唇角却艰难地固执地向上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边咳边断断续续地答,“我……也想知道……咳咳……我该是哪边的人……”
崔玦沉默地审视了她两秒,他覆在她下颌的手指缓缓下滑,再次若有似无地贴合在她残留着指痕的脖颈上,肌肤相触,带来一阵战栗的凉意。但他这次没有用力,只是像一个随时可以收紧枷锁的主人打量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他歪了歪头,眼底是纯粹的疑惑。
“那你见到本座,”他问,语调是难以捉摸的兴味,“高兴什么?”
剧烈的缺氧让脑子昏沉滞涩,几乎无法运转。宫瑶凭着本能,脱口而出:“你好看啊。”
话音落下,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残留着泪痕的脸上,虚弱的笑容也凝滞。
随即,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取代了恐惧。
她他爹的大概是真的疯了。
但在傻逼封建时代,吃人的宫里,谁又不疯?
她顶多是被同化了一点嘛。
她听见自己说,“我以为我是被莲公挑走伺候,没想到是来到印公您这里。”
崔玦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又无稽的趣谈,笑意里裹挟着明晃晃玩味。
然而,这声轻笑尚未完全消散在空气中,宫瑶便觉身体骤然一轻,他竟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向殿内一侧氤氲着热气的浴池。
水花四溅。
滚烫的池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彻底包裹。热度熨帖着冰冷颤抖的肌肤,刺进她刚刚经受痛苦的脆弱脖颈,更像另一种形式的灼烫刑罚。
崔玦将她放下,脊背猛地抵上浴池壁被温水浸得温热的玉石,光滑而坚硬的触感让她惊喘了一声,下意识地想开口。
可话语还未成形,右肩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呃……”宫瑶痛得瞬间绷紧了腰身,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
但她没有挣扎,更没有推开,反而在极致的痛楚中,伸出颤抖的手臂,径直环抱住了崔玦劲瘦而滚烫的腰身,将自己更紧地送入他怀中。
崔玦被她突如其来带着体温的拥抱烫得浑身猛地一颤,身体有片刻明显的僵硬,被这顺从又主动的依附打了个措手不及。随即,又像被这反应激怒,他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他咬得更狠,更深。
犬齿毫不留情地刺破娇嫩的皮肤,星星点点的温热血珠立刻从伤口处沁了出来,在热水中晕开极淡的绯色。
他停下来,垂眸欣赏着肩头一圈清晰渗血的齿痕,唇角勾起一抹满意弧度。然后,他俯下身,冰凉的唇舌覆上伤口,极其缓慢地,充满某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将渗出的血珠一一舔舐干净。
湿滑温热的触感混合着细微的刺痛,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麻痒。
宫瑶紧闭着双眼,长而湿漉的睫毛不住地颤动,环在他腰后的手臂却一寸寸收紧。
崔玦对她的逆来顺受和这无声的依附感到愉悦,转而向下,在她精致的锁骨处又留下一排细密而深刻的牙印,盖下一连串私密的印章。
他的唇舌齿尖,沿着打量的顺序,在她温热的身躯上一寸寸往下烙印,时轻时重。轻微的刺痛与某种奇异的灼热感交织在一起,窜过神经末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