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既盘活了闲置资产,为皇帝和内库开辟了新进项,全过程乃经营所得,而非强征剥削,司礼监的人又得了好处,简直赚翻了。
她还建立了内书堂实务培训体系,在司礼监下属的内书堂增设记账、物流管理、文书归档乃至基本商务谈判这种实务课程,让司礼监的整体人员素质和工作效率大幅提升,连带着活命几率都大了不少。
一个月就干成了这么多实事,让司礼监上下许多人都得了实惠,这钱还是经营与工作的合法回报,而非贪墨所得,达成好评如潮成就。
当然,也有人极其不满意,而且很巧的,还是完整的两桌人。
从苏州回京就再也没走的谢公公,此时冷冷瞥了一眼远处郎才女貌的两人,冷笑一声,将酒杯重重放下。
同桌的王公公立马阴阳怪气道:“哟,谢公公这是羡慕了不是?听说现在连最下等的窑子窟都不愿意接待您了。”
谢公公刚想回话,李公公就插嘴:“你又好到哪儿去,听说最近尿尿都要分六股,王公公真是六六大顺啊!”说罢,又看向谢公公,“当然,没有说你好的意思。”
整个桌上怒剑拔张,这时候隔壁桌还有个公公贱兮兮地探头:“你们也吵起来啦?”
这都是掌印候选人。
他们自然不把宫瑶放在眼里,司礼监还能交给一个女人不成?女人能上朝?还是正德帝会选个女人当掌印?她做出再多事儿,不过都是为他们作嫁衣。
当然,做谁的嫁衣,还是有区别的。
此刻几人连面子上的体面都不想维持,反正不论谁坐上那个位置,剩下的人都得死。
也不知道哪个有病的来安排座次,还把他们聚到了一起。
立威3
崔玦和宫瑶按着座位顺序敬酒,最先敬的是左侍郎在的一桌,桌上还是先前见过的一群老熟人。
见两人过来,众人纷纷站起来,说一些吉祥话,今日的左侍郎十分给面子,站起来举着酒杯。
但今日宫瑶好像有点不给面子,她十分惊讶地看了左侍郎一眼:“呀,大人,您来啦?”
左侍郎被这夫妻俩天天气够呛,阴阳怪气地回敬:“你请我为什么不来??”
宫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您多吃点,您这样两袖清风的大官,家里应该吃不起什么好东西。”
“你你你哼!”左侍郎破防,猛地放下酒杯,又好像想起什么,猛地拿起来,重重地和端着酒杯的崔玦碰了一下:“哼!!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唇角弯弯,正溺爱地看着身边人的崔玦,冷冷将眼神飘过来,但还是十分守礼数地将杯中液体饮尽:“谢谢左侍郎好意,祝您断子绝孙。”
左侍郎猛地将杯放下,一屁股坐下开始吃凉菜。
热菜还没上。
席间众人对此情景早已习以为常。胖侍郎十分尽职尽责地扮演起和事佬,笑呵呵举杯道:“左侍郎这是敬酒敬惯了,掌印千万别介意。下官也不比在座各位才学出众,就献个丑,祝二位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
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崔玦与宫瑶也随之干杯。
身后随侍的托盘上稳稳放着两把酒壶,一壶为崔玦斟的是清水,另一壶为宫瑶斟的却是实打实的烈酒。
她今天是得喝点酒,不然待会儿的事儿做不出来。
大胡子紧接着起身,声如洪钟:“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敬二位的百年之约!”
“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贺此天作之合!”
“银汉双星,千秋辉映!云台万仞,共仰嵯峨!干杯!”
“红叶题诗,蓝田种玉,今日成佳话。为二人金玉良缘,满饮此杯!”
辣的龇牙咧嘴的宫瑶恍惚间想起前几日崔玦的锐评,她以为他是捧着他们呢,没想到是在讲事实啊,这群人祝得什么狗屁玩意儿,到底是来给她祝福的,还是来炫耀文采的。
一桌桌往下走,没有重样儿的,也没几个她能听懂的。
终于,轮到了气氛最为微妙的两桌。
宫瑶只觉眼前的人和物都蒙上了一层薄纱,脚步虚浮,像踩在云端。一股股热意不断涌上脸颊,耳边的喧闹声也变得忽远忽近。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身边人的衣袖,借以稳住自己有些发软的身子。
崔玦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手臂稳健地环过她的腰际,承住她大半的重量,让她能稳稳地靠在自己身上。他微微侧过头,俯身贴近她耳畔,声音压得很低,只容她一人听见:“夫人,待会儿还拿得动刀吗?”
在关心还是在挑衅?醉醺醺的宫瑶十分不满地抬头看了此人一眼:“质疑我?”
崔玦:“不敢。”但眼里全是笑意。
谢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走近,手里把玩着酒杯,并不起身。
此刻吃饭的也不吃了,喝酒的也不喝了,纷纷掉头看向这边。
左侍郎离得有点远,看不太清,竟然站了起来远远望向这边,他手里拿了个鸭腿,一边儿吃还一边儿啧啧。
这谢阉货胆子真大,崔玦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就算真让他当了掌印,真以为能和崔玦一样儿手眼通天?
崔玦那可是和陛下打过天下的,就算这样儿,现如今不也得该滚蛋滚蛋,该腾位置腾位置么?
太监没读过书就是不行,不像他们,懂得诸多道理,嗯,到时候等他上位,看他不搞死这阉货。
崔玦和宫瑶脚步停在面前,目光淡淡扫过桌上几人。
“谢公公,王公公,李公公。”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今日咱家喜酒,诸位同僚能来,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