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谣亲热地挽起喜鸳的手,一股凉风喷在喜鸳耳边,鬼气森森,“喜鸳姑娘,猜猜我在哪儿呢?”
喜鸳耳朵被吓得一激灵,侧过头去,单薄的肩膀瑟瑟发抖。
“不了。我自己去会会她。”沈亦谣贴着喜鸳惨白的小脸,“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说是吧?喜鸳姑娘?”
裴迹之一进澄心院便觉得气氛不对,往来的丫鬟小厮各个脸色沉重,不敢与他视线相对。
脚下生风,快步迈进了父亲的寝居。
里屋花窗紧闭,一抹天光透过花窗照进正对的梨花木床,父亲盖着衾被,脸色青灰。
昨日那新罗婢正在一旁端茶倒水,见裴迹之进来了,低头做了个礼。
“父亲……你……糊涂啊。”裴迹之皱着眉走到父亲身边。
梁国公陡然睁开眼,气喘吁吁,唇上白胡子抖索,随手在床头案上一拂,油灯“啪”地被打翻在地。
“你个孽障!”
“开个玩笑嘛父亲。”裴迹之坐在床边,替父亲掖好被子,“别动怒了。怎么了这是?”
“你有脸问我?”梁国公气得想从床上撑起来,“你在大雁塔装神弄鬼,想过后果吗?”
“她心气太高,迟早会害了你。”
裴迹之扶着父亲的后背,另一手去捡来床上的软枕,垫在父亲身下,“儿子想过了。这不大大的好事吗?你瞧,满城人都知道天子脚下出了个诗仙,神仙在世,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上地下英才皆听天子号令。鸿胪寺、钦天监可有得忙了,奏报祥瑞的奏章都递不过来了吧?”
“你也知道是神非鬼!沈氏身份要是暴露,你愚弄天子,你是要我们满府人给那沈氏陪葬!”
“谁敢查,谁敢奏?”裴迹之按下梁国公竖起的手指,替他放到被子里盖好,“就算是鬼,这丧事也非得喜办了不可。”
新罗婢端来药碗,裴迹之顺手接过,“来父亲,喝药。何必为此事烦忧,交给儿子去办就行了。”
梁国公随手一拂,裴迹之手中药碗被打翻,白瓷迸裂,药汤滚了一地。
“她是个女鬼!你和公主参与此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祥瑞庇佑的到底是谁!”
新罗婢闻声上前来,蹲在脚边收拾瓷碗碎渣。
“出去。”头顶裴迹之低声喝道。
新罗婢后脊背一抖,这声音不怒自威,与昨日吊儿郎当的口吻大不相同。
手下差点被瓷片划破,站起身连忙快步走了出去,顺手拉上了门。
待里屋的门合上,四下昏黑,只剩窗边一点日光。
裴迹之才缓缓开口,“父亲。你得服老,有些事情操心不得。急也急不来。”
梁国公一急,“你要造反吗裴迹之!”
“父亲,你今日是因此事急病的吗?”
“你别同我说这些旁的!”
“不。”裴迹之上前按住梁国公的手,“此事对儿子来说很重要,儿子有心中所求之事,但仍孝敬、尊重父亲,不愿父亲为儿子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