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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归乡的观察者六(第1页)

相机是第七天早上正式拿出来的。

前六天,王蓉的观察和记录都依赖眼睛与笔。她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吸收着村庄的每一个细节:老人脸上的皱纹,妇女手上的茧子,孩子脏兮兮的笑脸,房屋墙壁上的标语,田埂上深浅不一的脚印。但总觉得缺了什么——这些描述性的文字,无法完全捕捉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默的质感。

于是她决定用相机。不是拍风景照或人物肖像,而是拍痕迹——那些沉默留下的、可见的印记。

第一个拍摄对象是二婶家那台老式缝纫机。

缝纫机摆在堂屋靠窗的位置,是一台蝴蝶牌脚踏缝纫机,黑色铸铁机身,金色的蝴蝶商标已经斑驳。机身上盖着一块碎花布防尘,但布上也落了一层薄灰。王蓉去的时候,二婶正在用这台机器给孙子改裤子。

这机器比我年纪都大。二婶踩着踏板,机器出有节奏的咔哒声,是你奶奶那辈传下来的。那时候谁家有台缝纫机,可是了不得。

王蓉举起相机,但没有马上按快门。她先观察:

缝纫机的针板上有细密的划痕,是成千上万次穿针引线留下的。压脚已经磨损,金属表面露出底层的铜色。线轴剩下半卷黑色的线,线头还穿在针眼里,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随时会回来继续。

但她知道,二婶已经很少用这台机器了。现在衣服都买现成的,破了也懒得补,直接扔掉。这台曾经代表了不得的机器,现在更像一个沉默的纪念碑,纪念着一个女性需要通过手艺证明价值的时代。

二婶,您用这台机器做过最满意的东西是什么?王蓉问。

二婶停下踩踏板的脚,想了想:最满意……是你春梅姐出嫁时的嫁衣。大红缎子面,我绣了整整一个月,凤凰的眼睛用了金线,太阳一照,闪闪光。

她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看见了那件早已不复存在的嫁衣。春梅穿着嫁衣出门时,村里人都说二婶的手艺真绝。后来……后来就没有了。现在的闺女,都穿店里买的婚纱,白花花的,不好看。

王蓉按下快门。她拍了三张:一张是缝纫机的全景,在昏暗的堂屋里像一个黑色的剪影;一张是针板的特写,那些划痕在镜头下像某种神秘的符文;一张是二婶抚摸机身的手,粗糙的手指与光滑的金属形成对比。

离开二婶家时,她在笔记本上快记下:缝纫机——女性手艺的物化。从了不得到落灰,反映商品化对传统技能的挤压。二婶对嫁衣的记忆,是手艺与情感连接的例证。

第二个拍摄对象是村小学那堵墙。

墙是红砖砌的,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用白石灰刷着标语,一层覆盖一层,像地质断层,记录着不同时代的痕迹:

最底层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字迹已经模糊,但还能辨认。

上面覆盖着只剩一个号,字体粗大,占满整面墙。

再上面是外出务工注意安全,墨色较新。

而在这些官方标语的缝隙里,有用粉笔、石子甚至指甲刻出的小字。王蓉凑近看:

小花爱小军——大概是哪个早恋的学生写的。

我想去北京——字迹稚嫩,但北京两个字写得格外用力。

还有一行用瓦片划出来的字,位置很低,不蹲下看不见:妈,你什么时候回来?

最后这行字让王蓉心里一紧。她蹲下身,仔细看。字迹歪歪扭扭,妈字少了一点,时候写成了时侯。应该是哪个留守儿童写的,也许每天放学路过这里,就用瓦片划一笔,日积月累,刻进了砖缝里。

她举起相机。先拍全景——那面承载着国家话语与个人私语的墙。然后拍特写:每一层标语的叠加,妈字缺失的那一点,瓦片刻痕边缘的粉末。

阳光正好,白墙反射着刺眼的光。取景框里,那些字迹重叠交错,像一场无声的对话:国家在说只生一个好,孩子在问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时代在号召外出务工,个人在低语我想去北京。

第三个拍摄对象是姐姐王玲的婆家院子——她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外拍摄。

院门是铁皮焊的,刷了绿漆,已经斑驳起皮。门楣上贴着褪色的福字,一角被风吹起,像在挣扎着想飞走。透过门缝,能看见院子里晾晒的衣服:男人的工装裤,女人的花布衫,孩子的开裆裤,在午后的微风里轻轻摇晃。

王蓉举起相机,调整焦距。她拍那扇紧闭的门,拍门上锈蚀的锁扣,快门按下。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午后格外清晰。

可当王蓉找遍姐姐的屋里屋外,没见姐姐的影子。听婆家人讲,姐姐早离家出走了,都不知去了哪?

整个下午,她都在村庄里游荡,像幽灵,像侦探,寻找那些失忆的痕迹。

她拍了四奶奶家门口的石磨——已经废弃不用了,但磨盘上还残留着当年磨玉米留下的凹痕。四奶奶说:以前啊,天不亮就要起来推磨,磨一家人的口粮。推得胳膊都抬不起来。

她拍了村口那部公用电话——红色的,塑料壳已经开裂,用胶布缠着。电话旁的墙上,有用粉笔写的密密麻麻的电话号码,旁边标注着广州张师傅深圳李厂。有几个号码被反复描画过,墨迹叠了一层又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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