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儿,看了很久。夜风吹过柳枝,沙沙作响。
也许我为什么在这里就是那种没有答案的问题。至少,现在没有。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清晰的、唯一的答案。
但也许,重要的不是找到答案,而是持续地问。就像姐姐停止了问,所以沉默了;而她还在问,所以还在这里,在这个陌生的池塘边,在这个巨大的迷宫里,抱着这些沉重的书,试图在别人的理论里寻找自己的路。
走回宿舍楼的路上,她的脚步慢了些。
经过篮球场时,还有人在打球。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砰砰砰,像心跳。灯光把球员的身影投在地上,拉得很长,跳跃,交错,充满生命力。
王蓉停下来看了一会儿。那些身影那么舒展,那么自在,仿佛这个校园、这个夜晚、这片灯光,天生就是他们的舞台。
而她,始终像个误入者,需要小心翼翼地寻找自己的位置。
但也许,误入者也有误入者的看见。就像《寂静的春天》里说的:那些最早现鸟类消失的人,往往是每天在田间劳作、对自然变化最敏感的人。因为他们不是高高在上的观察者,而是身在其中、依靠这片土地生存的人。
她也是。她是农村的女儿,是姐姐的妹妹,是带着一袋乡土来到城市的人。她的困惑、她的撕裂、她的他者感受,恰恰可能是最真实的视角——一种从内部看流动,从边缘看中心,从沉默看话语的视角。
这个想法像一道微弱的光,照进了迷惘的黑暗。
她加快脚步。回到o时,陈露她们已经准备睡了。
这么晚才回来?陈露揉着眼睛说。
在图书馆。王蓉轻声说。
她爬上床,没有开灯。在黑暗中躺下,手习惯性地伸向背包——但这次她没有摸那袋土,而是摸了摸那些书的封面。硬质的封皮,烫金的标题,光滑的纸张。
这些书不会给她答案。但它们给了她语言,给了她框架,给了她问出更准确问题的能力。
而问出准确的问题,有时候比得到模糊的答案更重要。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王蓉看着那道光,忽然想起《寂静的春天》的结尾。卡逊没有给出如何拯救春天的简单方案,她只是说:我们必须开始行动,必须开始说话,必须打破沉默。
也许,她在这里的意义,就是学习如何说话——不只是说标准的普通话,更是说一种能把个人痛苦转化为公共议题,能把沉默翻译成可以被听见的语言。
不是为了拯救什么宏大的春天,只是为了理解姐姐的那个寂静的春天,为了有一天,能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姐姐:你的沉默,我听到了。而且,我想让更多的人听到。
这个目标很小,很具体,甚至可能永远无法实现。
但至少,它给了“我为什么在这里”一个暂时的、可以握住的方向。
王蓉闭上眼睛。池塘边的迷惘还在,但不再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它变成了一个具体的问题,一个需要她用接下来几年,甚至更长时间去探索、去书写、去回答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本身,已经是一种存在的方式。
深夜,宿舍里响起均匀的呼吸声。王蓉在睡梦中,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做了一个手势:右手五指并拢,掌心朝外,在额前轻轻一挥。
你。
然后,食指指向自己胸口。
我。
双手在胸前交叠,停顿。
寻找。
虽然没人看见,但她知道,这个寻找已经开始了。在迷惘中,在困惑中,在这个她还不完全明白自己为何在此的地方,寻找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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