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偏过头,看向林序南,眼底藏着些许的慌乱,“什么?”
他以为,自己刚才把脑子里的话说了出来。
林序南看着他,唇角带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笑意,眼神却温润而笃定,“我说,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像是早已看穿了他的所有思绪,却不忍戳破,只是用这样不着痕迹的方式,把安慰和陪伴悄悄递过去。
雨痕逐渐凝成薄薄的冰霜,悄无声息地爬上车窗,带着离别,也带着期待。
车辆再次停稳。
方砚身穿剪裁利落的西装,打着深色领结,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表,身边还跟着几个扛着摄影机和拿着话筒的记者。
方砚的脸上笑开了花,眉眼里都是抑制不住的得意和骄傲。
他微微扬起下巴,向着那几个记者介绍着:“我们组现在的重点方向,就是利用我们研发的新型材料去修复古籍。这种材料的稳定性和耐久性都极强,和以往使用的传统修复剂相比,能最大限度地延缓古籍老化。”
他顿了顿,眼神带着掩不住的光彩,唇角微微上挑,语气轻快却满是自豪,“简单说,我们的材料存在多久,这些修复的古籍就能保存多久。”
那些凑上前的记者一个个点着头,嘴里随声附和着“嗯嗯”、“是是”,只是在机械地记录,完成他们例行的采访任务而已。
“来了来了,裴博士他们回来了。”
裴青寂从车上走下来,迎面便看见围上来的记者。
他脚步微微一顿,冷风卷着嘈杂的闪光灯声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眯了下眼。
前世也是这些人。
他们举着话筒,喊着他的名字,镜头怼在他脸上,眼神里带着兴奋,但却又总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正是他们一步步引导舆论,将所有尖锐恶毒的词汇都按在他身上,替他敲棺定论,最后冠上“哗众取宠的疯子”这几个字,让他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可如今,他却要转身去借助他们,去用这群人来替古籍修复正名。
——可笑吗?
——但没办法。
裴青寂低下头,指尖在掌心里缓缓收紧,指节被风吹得发白。
忽然,胳膊上被轻轻碰了碰。
“pnb,你准备好了吗?”
林序南的语气就像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轻巧到几乎要把裴青寂从那段冷硬的回忆里,生生拉了出来。
“放心。”
裴青寂转过头笑了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会好的。
“辛苦了辛苦了!”方砚笑嘻嘻地拍了拍裴青寂的肩膀,动作看起来熟稔又亲切。
随后,他笑着转过头,看向围在四周的记者们,声音立刻提高了几分,带着官方式的热情与骄傲,“这就是我们课题组的裴青寂裴博士,这次的项目如果没有他,恐怕还真没办法这么顺利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