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刻意掩盖什麽?
就在这时,值房的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沈清辞赶紧把那张有撕痕的纸夹回卷宗里,起身道:“请进。”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深蓝色锦袍的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面容清秀,手里端着一个食盒:“沈编修,您还没吃饭吧?这是厨房刚做的晚饭,我给您送过来了。”
沈清辞认出他是翰林院的杂役,名叫小禄子,平时负责给编修们送水丶打扫卫生。他有些意外:“多谢你,我自己去厨房拿就好。”
“没事,周大人特意吩咐的,说您要赶工整理卷宗,让厨房多给您留份饭。”小禄子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一碗白米饭丶一碟青菜丶一碟红烧肉,还有一碗热汤,“沈编修,您快吃吧,菜要凉了。”
沈清辞看着桌上的饭菜,心里却有些疑虑。周显白天还在刁难他,怎麽会突然这麽“好心”?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周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
小禄子挠了挠头,笑道:“也没别的,就是让您别太累了,实在整理不完,也可以跟他说。对了,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东厂的人在翰林院门口转悠,好像在找什麽人,您要是遇到了,可别跟他们起冲突——那些人凶得很。”
东厂的人?
沈清辞心里一紧。东厂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萧彻的势力范围,萧彻是如今宫里最有权势的宦官,深得小皇帝“信任”,手握批红权,连太後都要让他三分。东厂的人向来只查“谋逆”“通敌”之类的大案,怎麽会来翰林院?
“我知道了,多谢提醒。”沈清辞道了谢,目送小禄子离开。
他没有立刻吃饭,而是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看。翰林院门口果然站着两个穿着黑色锦袍的人,腰间挂着东厂的腰牌,正四处张望,眼神锐利,像是在监视什麽人。
沈清辞的心沉了下去。
他隐约觉得,这些东厂的人,可能是冲着他来的。而周显让他整理萧凛案残档,或许不只是国舅爷的授意,还和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有关。
他回到桌前,拿起那册有撕痕的卷宗,手指在撕痕处轻轻摩挲。萧凛案丶被撕毁的证词丶东厂的人……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麽联系?
沈清辞没有再多想,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整理完残档,找到更多的疑点。他拿起筷子,快速吃完饭,然後点亮油灯,继续翻看卷宗。
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他专注的侧脸。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偶尔传来几声梆子响,还有东厂侍卫走动的脚步声。沈清辞一页一页地看着,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放下手中的卷宗。
一夜过去,他才整理完不到一半的残档,可已经发现了不少疑点:除了被撕毁的证词,还有几册卷宗的页码对不上,像是少了几页;有的供词日期前後矛盾,比如有个下人说“某月某日亲眼看见萧凛与蛮族使者见面”,可那一日,萧凛正在皇宫里参加朝会,有起居注为证。
这些疑点,都指向一个可能——萧凛案是个冤案。
沈清辞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萧凛的画像——那是他在父亲的旧书里看到的,萧凛身着铠甲,眼神坚毅,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一看就是个坦荡磊落的人。这样的人,怎麽会做通敌叛国的事?
就在他思绪纷飞的时候,值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沈清辞睁开眼,以为是小禄子送早饭来了。
可门推开後,走进来的却不是小禄子。
来人身着黑色蟒纹锦袍,腰间系着玉带,上面挂着一枚羊脂玉牌,玉牌上刻着“司礼监掌印”四个字。他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却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像是能看透人心。
沈清辞心里一震——这人,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萧彻。
萧彻没有看桌上的卷宗,而是径直走到沈清辞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而冷冽:“沈编修,一夜未眠,整理萧凛案的残档,可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