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御史台附近的一条小巷里,四个穿着京营服饰的兵卒拦在路中间,手里拿着长刀,看到沈清辞过来,立刻横刀挡住:“站住!国舅爷有令,今日不许任何人见御史台的官员!”
沈清辞停下脚步,心里并不慌。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羊脂玉佩,递到兵卒面前:“你们看清楚,这是先帝赐给萧老将军的玉佩,你们敢拦?”
为首的兵卒接过玉佩,仔细看了看,脸色瞬间变了。先帝赐给萧凛的玉佩,上面有“御赐”二字的暗纹,这是假不了的。他们不过是国舅爷的走狗,哪敢拦持有先帝御赐之物的人?
“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沈大人恕罪!”为首的兵卒连忙把玉佩还给沈清辞,带着人退到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清辞收起玉佩,没再多说,径直走向御史台。他知道,这玉佩不仅是萧彻给他的护身符,更是萧彻对他的信任——连先帝御赐的东西都肯给他,这份心意,他怎麽能辜负?
沈清辞的恩师周御史,正在御史台整理奏折。看到沈清辞进来,他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清辞,你来是为了萧彻的事吧?”
“恩师怎麽知道?”沈清辞有些惊讶。
“宫里的消息传得快,”周御史端起茶杯,叹了口气,“太後这是摆明了要护着国舅爷,削萧彻的权。你来找我,是想让清流联名上奏,保萧彻的旧部?”
沈清辞点头:“恩师明鉴。国舅爷带京营兵闯东厂,意图掌控东厂,若是让他得逞,以後外戚的势力只会更大。萧督主的旧部恪守规矩,阻拦国舅爷,若是被太後惩罚,只会让天下人寒心。”
周御史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欣慰:“你能这麽想,说明你没白读那些圣贤书。萧彻虽为宦官,却有家国情怀,比那些只会依附外戚的官员强多了。联名上奏的事,我来牵头,你去联系翰林院的同僚,咱们今日午後就把奏折递上去。”
“多谢恩师!”沈清辞起身行礼,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从御史台出来,沈清辞又去了翰林院,联系了十几个清流同僚。大家听说要保萧彻的旧部,都纷纷答应——一来是感激萧彻之前在盐运案里帮他们扳倒了国舅爷的亲信,二来是怕国舅爷掌控东厂後,会对清流下手,大家都明白,这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午後时分,周御史带着二十多个清流官员,将联名奏折递到了养心殿。皇帝看了奏折,又听周御史说了国舅爷带京营兵闯东厂的事,脸色沉了下来,立刻让人把奏折送到了长乐宫。
长乐宫里,国舅爷正坐在暖榻旁,对着太後哭诉:“母後,您看萧彻的那些旧部,根本不把您的旨意放在眼里!儿臣带了那麽多人去东厂,他们连门都不让进,还说只认萧彻的手令!这要是不惩罚他们,以後谁还会听您的话?”
太後手里拨着佛珠,脸色也不好看。她知道国舅爷没本事,却没想到会这麽没用,连个东厂的门都进不去。可她更知道,清流官员联名上奏,若是惩罚了东厂的旧部,只会让自己落下“偏袒外戚”的名声。
正在这时,太监拿着奏折进来,躬身道:“太後,陛下让奴才把这份奏折给您送来,说是清流官员联名上奏,为东厂护卫求情。”
太後接过奏折,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签了二十多个名字,都是翰林院丶御史台的清流官员,开头就写着“东厂护卫恪守先帝规矩,忠心护主,若罚之,恐失天下士子之心”。她的手猛地一顿,佛珠差点从手里滑落。
“母後,您看!”国舅爷凑过去,看到奏折上的名字,气得跳了起来,“这些清流都是被萧彻收买了!您可不能信他们的话!”
“住口!”太後厉声呵斥,“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只知道用好处收买人?这些清流官员,哪个不是读圣贤书出身,最重风骨?你带京营兵闯东厂,本就僭越,现在还想让哀家惩罚东厂的护卫,你是想让哀家被天下人骂吗?”
国舅爷被骂得不敢说话,只能低着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太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传哀家的旨意,东厂的事务,暂时还是由萧彻负责,国舅爷不必再管。另外,让萧彻约束好东厂的人,不许再‘僭越’。”
太监领命而去,国舅爷急了:“母後!您怎麽能这麽做?萧彻没了东厂的权,您怎麽又把权还给他了?”
“不还给他,还能给你?”太後瞪了他一眼,“你连东厂的门都进不去,怎麽管?再说,清流联名上奏,陛下又关注此事,哀家若是执意让你管,只会让陛下和天下人不满。你还是安分点,先把你私藏兵器的事处理好,别再给哀家惹麻烦!”
国舅爷不敢再说话,只能悻悻地坐下,心里却把萧彻和沈清辞恨得牙痒痒。
消息传到静尘轩时,沈清辞正在帮萧彻整理东厂的密报。听到张千户说“太後下旨,让督主继续管东厂事务”,沈清辞手里的笔顿了顿,擡头看向萧彻,眼里满是笑意。
萧彻放下手里的密报,走到他面前,伸手拂去他肩上的碎墨:“看来,我们又赢了一局。”
“是你的旧部赢了。”沈清辞纠正道,“若不是他们忠心,就算我们有再多计策,也没用。”
萧彻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也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联系清流官员联名上奏,太後也不会这麽快妥协。”
沈清辞的脸颊微微发红,抽回手,继续整理密报:“都是为了扳倒国舅爷和太後,应该的。”
萧彻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满是温柔。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停了的风雪,心里突然觉得,这十年的隐忍和痛苦,都值了——以前他活着只为复仇,现在却有了想守护的人,有了愿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的人。
“对了,”沈清辞突然想起一件事,擡头看向萧彻,“张千户刚才说,他查到国舅爷在京郊有一座废弃的庄园,里面好像藏了东西,会不会是私藏的兵器?”
萧彻转身看向他,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哦?有这种事?让张千户再去查,务必查清楚庄园的具体位置,还有里面藏的是什麽。若是真的是兵器,这就是国舅爷谋反的铁证!”
“嗯!”沈清辞点头,心里满是期待。他知道,只要找到国舅爷私藏兵器的证据,就能一举扳倒国舅爷,到时候,萧老将军的冤屈也能洗清,他们也能离江南的桂花,更近一步。
静尘轩的暖炉里,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的身影格外温暖。窗外的雪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案上的密报上,像是为他们的未来,镀上了一层希望的光。
萧彻看着沈清辞认真整理密报的侧脸,突然开口:“清辞,等扳倒了国舅爷和太後,我们就去江南吧。”
沈清辞的手一顿,擡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惊喜:“真的?”
“真的。”萧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去看江南的春天,看你说过的桂花,去吃你喜欢的桂花糕,再也不管这朝堂的纷争。”
沈清辞的眼眶微微发热,用力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那一刻,没有权宦,没有清流,没有朝堂的勾心斗角,只有两个相爱的人,在暖炉旁,许下了一个关于江南的约定。而他们都知道,这个约定,很快就会实现——因为他们的身边,有忠心的旧部,有并肩的盟友,更有彼此的陪伴和信任。
傍晚时分,张千户送来消息,说已经查到了庄园的具体位置,就在京郊的黑风口,还查到国舅爷每隔半个月,就会派人去庄园送东西。萧彻和沈清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他们知道,扳倒国舅爷的机会,终于来了。
“让兄弟们做好准备,今夜就去黑风口的庄园。”萧彻站起身,拿起案上的腰刀,眼神坚定,“这次,一定要找到国舅爷谋反的证据!”
“是!”张千户领命而去。
沈清辞看着萧彻的背影,心里满是坚定。他知道,今夜的行动,一定会很凶险,可他不怕——只要和萧彻在一起,只要能为萧老将军洗清冤屈,能为天下百姓除害,再凶险的路,他也愿意走。
夜色渐浓,静尘轩的灯依旧亮着。萧彻和沈清辞坐在案前,一起研究着张千户送来的庄园地图,商量着今夜的行动方案。偶尔有风吹过窗户,带来外面的寒意,却吹不散两人心里的暖意和决心。
今夜过後,京城的局势,将会彻底改变。而他们的未来,也将迎来新的篇章——一个没有仇恨,只有彼此和江南桂花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