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泽鼻孔里头出气,想用手杖点苏木,奈何自己重心不稳又坚持凹造型,直接一个踉跄。
要不是林蕊本着关爱残障的人文关怀,孙黄世仁就直接摔个狗啃泥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居然有脸气急败坏,指着苏木呵斥“我在跟蕊蕊算账呢,有你什么事儿”
“何半仙是我爹”苏木捧着手里头的玻璃坛子,挺起胸膛,“反正这事你不能赖在我们身上。”
孙泽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寡妇上坟脸“蕊蕊,你就这么撇清了”
林蕊摇摇头,满脸恳切“不,要不是因为孙哥你相信我,也不会那么草率就出货。虽然现在店里头的进口录像机基本上也没几个人买,但我不是推卸责任的人。”
苏木傻眼,蕊蕊这是怎么了还怕他们两个对付不了一个独脚兽打不死他变妖怪
林蕊伸手指向少年怀中抱着的玻璃坛子,认真地看向孙泽“所以我一直在琢磨,到底怎样才能弥补孙哥你的损失。我想来想去,给你找了个发家致富的新门路,泡椒凤爪。”
夕阳下,玻璃坛子中那一只只泡的白白胖胖的凤爪,仿佛集体变成了大公鸡挥舞的爪子来,爷
半个小时后,孙泽坐在解放公园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玻璃坛子,半晌,他才啃了口泡椒凤爪。
没错,蕊蕊给他想出来的发家致富新门路是摆摊子卖泡椒凤爪。
苏木拽着林蕊到边上咬耳朵“行吗就他,他不给你送光了才怪”
看看他那漫天撒钱的架势,跟电影里头的败家子一模一样。
“现成的资源”林蕊皱着眉头训斥苏木,“你不看看他那样儿,整个一花孔雀。”
男人最长情,永远偏爱年轻漂亮的姑娘。
女人也不差,谁不爱英俊潇洒的小伙子。
对面卖磁带的摊子上正播放着宝岛女歌手甜美的歌声“女人爱潇洒,男人爱漂亮,不注意迷糊地就迷上你。”
就孙泽这样的,不在女性消费者身上挣钱,真是白瞎了他那花孔雀的气派。
人家许亚军演回伯爵就有姑娘要带着六万块钱嫁给他。孙泽这样的,打个一折绰绰有余,怎么也能让消费者心甘情愿地掏出六千块。
孙泽有点儿犯嘀咕,解放公园他来过好几趟,都是陪着女朋友们过来逛。
这儿摊子多,各种花里胡哨不值钱的小东西也多,女孩子就爱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好比初中生物书上的插图,雄鸟求偶酷爱捡些亮晶晶的小石子之类的摆在巢穴边上,这样才有雌鸟会停下来搭讪。
他嫌弃地扫视周围的摊子,皱着眉头看面前的玻璃坛子。他现在抬脚走人,蕊蕊会不会跟他翻脸啊
难说,这丫头人小气性大,惹毛了她,她能赌气几个月都假装看不见人。
林蕊双手叉腰,眼睛一瞪“不行,你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孙泽赶紧摆手“哎哟,好了哥哥逗你玩的。我找你算什么账啊,哥哥就是无聊,你也老不去看我。”
他哪里看得上这种摆地摊的小生意。他的生意,一进一出都是万字开头。
林蕊嗤之以鼻“什么叫买卖,有买有卖,要么卖摆在货架上的商品,要么卖创意,好比广告公司,再好比科学技术。你那个算什么买卖”
孙泽摆手“哎哟,妹妹你不懂,我那卖的都是紧缺物资。”
“错,你倒卖的是批条,或者再准确点儿讲,卖的都是特权。”林蕊伸手虚指一圈,“比起特权批条,街上这些摆摊子的,才更有资格被称之为生意人。起码他们创造了服务价值,改善了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
她这话太重了,孙泽一时间脸都有点儿挂不住“蕊蕊”
林蕊才不怕他呢。
她跟没听见一样,自顾自说下去“你知道为什么老百姓恨官倒吗因为大家都在跑步进小康,就跟马拉松长跑一样。你开着小轿车跑全程,末了得意洋洋地抢先越过终点线。老百姓能不很你们吗”
本约翰逊跑得再快,其他人也没二话说,因为人家是靠两条腿跑的,奥运金牌拿的堂堂正正。
苏木在边上羞愧得恨不能捂脸,小声嘀咕“他服了兴奋剂。”
林蕊这会儿才想起来今年汉城奥运会上的最大丑闻,加拿大飞人本约翰逊因赛后尿检阳性被剥夺奥运金牌的事。
输人不输阵,她从善如流“所以一切歪门邪道势必为人民所唾弃,即使能够一时间蒙蔽大众,最终也会被时间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孙泽半眯着眼睛,突兀地笑了“蕊蕊,对于整个宇宙而言,空间上,我们渺小不堪,时间上我们沧海一粟。”
苏木竖着耳朵听他满嘴跑火车,立刻指出他的谬误之处“沧海一粟还是形容空间的。”
孙泽一时不察,叫泡椒凤爪呛得死去活来。
他咳得脸红脖子粗,气急败坏“人生就是随波逐流,这才是生活的真谛。”
林蕊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的翻白眼“历史证明,随波逐流的基本上都是被当成替死鬼送人头的。”
站队清算抓的也是末班车,早早入局的跳出去也快,人家等你来清算
还随波逐流呢,要割韭菜头一个割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不想挣钱谁看人挣钱不眼热”林蕊白眼珠快翻上天了,“要说特权,有特权的人海了去。”
难听点儿讲,孙家这种级别撑死了也就是个高级打工马仔。
风云变幻中伤筋动骨的基本上都不是大佬,人家稳坐钓鱼台,丢出去的全是马仔。
国家搞物价闯关,目的就是为了能够从根本上铲除官倒的生存土壤。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重点清理官倒这一块儿了。枪打出头鸟,大雨倾盆,再不跑去躲雨,你就在雨中淋着。
现在资本为什么往海南跑,那些利用计划价格跟市场价格拼命搂钱的人不知道批条倒卖好挣钱吗他们是清楚再不走,就跑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