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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留（第2页）

一个舍友说，她勤工俭学的同学找到两份家教，想找人替她去校外一家生意爆火的湘菜馆兼职，问我去不去。

我想都没想，就说，去，我去。我抱紧她。她拍拍我的肩膀说，很辛苦的。她一个月瘦了五斤。然然，你再瘦只剩骨头了。

我苦笑，再苦也没有穷苦。

我一下课就去湘菜馆面试。老板娘看到我，怔了一怔，你来应聘？

我说，是啊。

她问，你吃得了苦吗？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来来回回打量了我三次不止。

我说，老板，我都快饿死了，您说我吃不吃得了苦。

她笑了，好吧，你试一下。7元一小时，每天5个小时，包一餐。

我说，好勒。一天35，一个月就有1050，上四位数呢。好多同学生活费没那麽多。我喜滋滋地想。

很显然，我高估自己。每天洗菜切菜分菜配菜，洗碗，去掉大半时间，重复来重复去，仿佛永远不消停。

我来了3天。每天的眼睛充满泪水，手浸泡在水里，白得不像样，手指皱巴巴。回到宿舍，半小时过去了手脚还擡不起来。

後厨脏兮兮，是我想不到的，到处油腻痕迹，苍蝇飞舞，老鼠肆无忌惮地疾跑。前三天，我偷偷跑去厕所呕吐好几次。

一个星期後，我适应这里的环境。人的忍耐力，适应力很强。真正受不了的是副厨，专厨，杂工的抽烟，黄色笑话，时不时地揩一点油。真是煎熬。

起先，我虚以推诿，尽量避开他们。後来受不了，告诉老板娘。老板娘训斥他们一顿，面儿上收敛一点。但他们在我吃的菜里做手脚。我吃了，反胃吐。

我摔碗走人。

师范大学，英语，数学，物理，比较吃香，对语文的需求越来越多。我一个历史专业，不会和辅导员打好关系，不会说话，僧多粥少。

班长深知历史科不好做家教，偷偷把家教信息掩藏起来，只给关系好或者舍得出中介费的同学。

我听到他们说，吹着空调，在小康以上的家里，讲着没有技术含量的基础知识。最低40元小时，每天2-3个小时，每周2次，一周做2-3家，一个月轻轻松松至少进账1000以上。

我不想靠脑子吃饭吗。我一个考上师范大学的人，教不下初中数理化，英语，语文，还有高中文科吗？没有关系，没有人脉，拉不下脸面，在大街上举牌“求家教”。

我能做什麽呢，出卖体力。不读书的人都可以做的事情。我又想起那句话：小学文凭的人都能干得比你好···

想及此，我越恨。上次母亲打电话来，陈耀故意大声说，哈哈哈，我又买了山地车，2000多块钱。哈哈哈，我又买了新鞋子，600多块钱···

我听到母亲说“嘘”。他不仅不听话，变本加厉，我就要告诉她，她一个月两三百，我一双鞋就是她的2倍。

我怒吼，为什麽他买这麽多，我都要饿死了，你们都不多给点钱。

母亲说，你去跟他横啊。跟我横有什麽用。

弟弟说，因为你没卵用啊。我是男的，比你高贵啊。你就值那点钱钱。饿死你···饿死你···饿死你···电话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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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来到湘菜馆。老板娘也没有多说什麽，叫我好好干活。

我去後厨干活，他们用冷战报复，做什麽都不配合。我摔了一跤，他们哄堂大笑。我爬起来，拍了拍，强忍着痛坚持做完。

下班前，我鼓起勇气，大声地说，边说边掉眼泪。我是一个人，来赚钱的，我再不赚钱，我就要饿死。

我无父无母，一个月就靠学校助学金两百块。我不可能总蹭我同学饭菜吧。你们来赚钱养家，上有老下有小。我很敬佩你们。但我只想凭借这双手打工，活下去，不饿死。

他们装作无事，又继续干活。

他们不再找我的茬，像刚来那样对我大呼小叫吆喝干这干那。个把月後，会趁老板娘不注意，炒几个荤菜，让我带去宿舍吃。我感激他们，晚餐解决，又能省下一点钱。

我注意到他们中有的小孩周末来写作业。我收工後提出检查他们的作业，帮他们复习预习。

还有几个厨工，没读过什麽书，要我帮着给他们在家读书的小孩写信鼓励好好读书，要麽帮他们买小孩衣服，文具，足球篮球，教辅书···买好去邮政寄回去。

我已经与他们打成一片，嘻嘻哈哈。他们还会说荤话，抽烟，但不会再当着女工的面。

第二个月结工资，老板娘多给500块钱。我说不要，没有做那麽多小时。她说，就凭你帮我崽崽补课，他期末考试进步十多名。拿着吧。

我说，他只是小学，没有养成学习的好习惯。其实他人很聪明。

老板娘说，哈哈哈，聪明不聪明我不晓得。只要啊，他不要像我和他爸爸那麽辛苦就好。晓得读书的好处就行。

我说，您人这麽好这麽善良，孩子也机灵，肯定会有出息。

老板娘笑而不语。

暑假，我不打算回去，想继续留在这里打工。老板娘说，生意没那麽好。他们也陆续打算回去休息。你愿意留在这里可以。

我已经存下一笔钱。存款第一次突破4位数。不仅上了4位数，还是3字开头。我数了一遍又一遍，整个晚上乐呵乐呵。

放假前，我豪气地说请舍友吃顿好的。她们都不接招，说你就那点钱，存着吧啊。

前男友来过几回，纠缠不休。我避而不见。他见我坚决，没有坚持多久，打道回府。

唉~~~男人的爱，就像一阵龙卷风，来的迅猛，去也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