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任九在?极致的痛苦中,猛地?仰起头,涣散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单向玻璃,直直地?“看”向了顾砚白所在?的方向。
他嘴唇翕动,用尽全力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别……别怕……顾……”
话语戛然?而止,他彻底晕厥过去。
别怕?
顾砚白浑身一震,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在?任九的理智濒临崩溃的最后一刻,他想到?的,竟然?是让自己别害怕?
他是在?安慰自己吗?
在?任九扭曲的幻觉里,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想起来?了,他全都想起来?了。
在?关在?禁闭室的那天晚上。
因为幽闭症害怕得蜷缩在?一起的自己,一遍遍无?声地?求助于任九时?,任九对自己说的话。
——睡吧。有?我在?,谁都找不到?你。
他在?保护他。
他真?的将他很好地?藏了起来?。
就连深陷幻觉,都在?安慰瑟瑟发抖的他。
傻子。你怎么那么傻……
顾砚白崩溃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就因为他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他便将所有?的爱和信任全都无?私地?交付给他了吗?
可他是个骗子啊!
他是个可耻的人贩子!
你怎么能……
怎么能将这样坏的他当作是挚友呢?
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的情感冲垮了顾砚白一直以来?精心构筑的心防。
他看着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任九,又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观察实验数据的父亲。
仇恨,如同淬满剧毒的藤蔓,在?这一刻疯狂滋长?,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他恨这个将人当作商品和实验品的男人,恨这个一手创建了这座吃人的孤儿院,如今又要?摧毁他黑暗中唯一一点亮光的刽子手。
【他不能再失去了。】
一个清晰的念头在?顾砚白心中炸开?,随后,发展成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掩饰其中的冰冷,对上了顾宏济的视线。
“父亲。”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测试结束了吧?我认为,他的‘价值’已经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顾宏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儿子此刻外露的情绪。
但看着房间内毫无?反应的任九,顾宏济还是点了点头。
“当然?,他已经晕过去了,此刻已经无?法再进行?实验了。”
“那我就先带他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