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的几道视线,大多数都是不怀好意的,也知晓今日之事定是她们商议好的,想要看她出丑。
加之寿安长公主又在场,她此刻也算是骑虎难下,若是推脱怕是会得罪寿安长公主。
孟顽心中冷笑,原以为长安的小娘子必定风姿卓绝、蕙心纨质,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高门大院长大的小娘子,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打心眼里看不起她这这从青州来的。
不过这恐怕要让她们的愿望落空了,她是会弹琵琶的,只不过弹得并不算好,与从小就学习此道的娘子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但度过眼下的难关还是可以的。
孟顽接过婢女捧来的紫檀琵琶,不卑不亢的朝着寿安长公主行了一礼,道:“臣女弹得不好,望公主勿怪。”
言罢素手灵活的飞舞在琴弦之上,轻拢慢捻,铿锵昂扬之声从指尖流出。
琴声铮铮不绝,弹得正是破阵曲,缥缈如仙境的悠然亭内顷刻间便多了几分杀气。
寿安长公主有些意外,一个闺阁中的小娘子竟然会弹破阵曲此类战歌,看向孟顽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审视。
一曲毕,四下皆静,不是因为孟顽弹奏的有多好,而是众人都不认为她这种从青州来的田舍奴会弹琵琶,因此他们才一时忘了言语。
直到寿安长公主右手边的一位小娘子,抚掌称赞:“六娘子好琴艺。”
众人才回过神,跟着附和。
孟顽知晓自己几斤几两,这位娘子不过是说一些场面话,但也让孟顽羞红了脸,她很少被人称赞,除去李翊,这位小娘子是第一个人。
视线不由得落在说话之人的身上,皮肤白皙的不似常人,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细腻的光泽,细瞧之下似乎带着病气,可面上的笑容却灿烂夺目,她的位置紧靠寿安长公主,可见身份尊贵。
孟顽远远地朝她回了一礼,算是答谢。
见居然让孟顽出了风头,杨玉静眼中的恼怒压都掩不住,冷冷的开口道:“孟六娘子弹得确实不错,只是技巧技法上有所欠缺,倒显得有些太过粗野。”
杨静怡的生母那是清河崔世出身,与长公主也有几分交情,因此她才如此大胆,多次在寿安长公主面前出言。
“玉静所言不错。”寿安长公主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杨玉静所说。
见状,方才拍手称赞的人又调转了话头,附和起寿安长公主的话,一句句贬低的话语落在孟顽耳中,尤其是杨玉静的声音格外刺耳。
孟顽垂着头,静静听着杨玉静对自己指手画脚,心中不免燃起怒意,弹与不弹这杨玉静都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她与杨玉静往日无怨素日无仇的,为何从刚进悠然亭开始她就开始频繁针对。
如今她在水榭中央,听着众人对她琴艺的点评从中肯的指出问题所在到逐渐肆无忌惮的贬低,终归还是年轻气盛,冷声开口道:
“孔子有云质胜文则野,臣女在琴技方面确实无甚技巧,指法也不成体统,杨娘子一针见血,想必技法定然超群。”
说到这里,孟顽顿了顿看着杨玉静脸上带着几分沾沾自喜,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又接着道:“那杨娘子定是孔夫子后半句所说的文胜质则史罢!”
孟顽刻意加重了某个字的读音,杨玉静一时没反应过来,孟顽话中的意思,可随着众人的哄堂大笑,她也逐渐明白过来孟顽是在骂她是……
“你!”
杨静怡站起身便朝着孟顽走去,可还未靠近便听远处又有笑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东南方向有一处四层高的阁楼,上方隐隐约约露出几人身影。
这笑声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陆润,他立在李翊身侧,将方才悠然亭中发生的一切看了个明白,一时没忍住便笑出了声。
见李翊转头看向自己,他赶紧告罪,小心觑了一眼李翊的脸色,见他并无怪罪之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一瞧倒叫他瞧出了几分不同,李翊不过扫了陆润一眼便将视线重新放回到孟顽的身上,眼中也泛起笑意,只需细看便可发现这笑中还带着几分宠溺,只可惜陆润没这个胆子,所以未从发现。
陆润很少见圣人如此温柔的模样,心下有些好奇,刚想自己的这一发现说给自家兄长听。
一转头却又见自家阿兄陆澜也正在全神贯注的看向那个姓孟的小娘子,脸上的笑意比圣人还要明显几分。
陆润挠了挠头,搞不懂他们一个两个的为何都盯着一个小娘子看个不停。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被陆澜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痛的他捂住脑袋发出一声惨叫。
“阿娘唤我们两个下去。”陆澜说完又接着向李翊告退,得到首肯后,便揪住陆润的耳朵将他拽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