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走得很稳,却也很慢。
没有寻常嫁女的鼓乐喧天,甚至连一丝喜庆的吹打声也无。
一路寂静无声,只有轿夫沉重而压抑的脚步声,以及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单调声响。
这不像迎亲。
更像是一场无声的出殡。
林晚端坐在轿中,盖头下的那双眼,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正在适应这具身体,感受着四肢百骸传来的虚弱感,以及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
原主至少被饿了三四天,身体机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柳氏和林雪薇,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猛地一沉,停了。
外面传来张嬷嬷那尖酸刻薄的嗓音:“到了,下来吧!”
轿帘被一只粗糙的手猛地掀开,刺目的光线再次涌入。
紧接着,林晚感觉自己的手臂被铁钳般的手抓住,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从轿子里粗暴地拖拽了出来。
一个踉跄,她差点摔倒在地。
稳住身形,透过盖头的缝隙,她打量着眼前的秦王府。
没有张灯结彩,没有宾客盈门。
高大的府门前,连一个红灯笼,一个“喜”字都看不到。
朱漆大门紧闭,门口只站着两个身穿陈旧铠甲的老兵,神情麻木,仿佛两尊没有生气的石雕。
整座王府,都笼罩在一片化不开的死气沉沉之中。
“一个代嫁冲喜的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八抬大轿抬进来的王妃了?”
张嬷嬷的嗤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和恶意。
“能给王爷换命,是你这贱骨头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别磨蹭,误了吉时,仔细你的皮!”
林晚没有理会她的叫嚣。
她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所吸引。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很淡,却瞒不过她这个与各种化学试剂和尸体打了十几年交道的鼻子。
是浓重的中药味,混合着一丝……血腥气。
还有一种更奇特的,像是金属被腐蚀后散出的味道。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王府的侧门被打开。
一个身形清瘦、须半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管家服,面容沉肃,眼神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忧虑。
他看了一眼被婆子们钳制住的林晚,目光在她身上那件劣质嫁衣上停留了一瞬,最后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福伯。”张嬷嬷换上了一副谄媚的嘴脸。
被称作福伯的管家并未理会她,只是对着林晚的方向,沉声说道:“王爷身体不适,不能亲迎。请王妃……直接入堂拜礼吧。”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张嬷嬷立刻应承下来,推搡着林晚就往里走。
穿过冰冷幽长的甬道,来到王府正堂。
这里比外面更加空旷,更加阴冷。
没有观礼的宾客,没有唱礼的司仪,高高的堂上,甚至没有主位。
正中央的香案上,没有供奉天地君亲,只孤零零地摆着一个黑色的木制牌位。
上面用白漆写着三个字。
——赵奕之位。
活人,竟要与一个死人的牌位拜堂成亲!
这已经不是羞辱,这是诅咒。
“还愣着干什么!跪下!”
张嬷嬷厉喝一声,与另一个婆子一起,狠狠地压住林晚的肩膀,强迫她跪在了蒲团上。
膝盖与冰冷的地面碰撞,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