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那句轻飘飘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李嬷嬷的心上。
屋内的空气,瞬间死寂。
那两个相府带来的丫鬟脸上的得意还未褪去,此刻也僵住了,面面相觑。
王府的几个丫鬟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却都用耳朵紧张地捕捉着一丝一毫的动静。
赏给嬷嬷喝?
这哪里是赏赐,这分明是催命!
李嬷嬷脸上的褶子因为肌肉的僵硬而抽搐着,那虚伪的笑容像是被冻裂的面具,一块块剥落下来,露出底下的狰狞与惊慌。
“王……王妃……您说笑了。”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石磨过。
“老奴……老奴怎敢享用您的补品?这是夫人的一片心意,您……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她强撑着镇定,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林晚,眼底深处,是压抑不住的恐慌。
这小贱人,难道是现了什么?
不可能!
这毒无色无味,作起来也与风寒急症无异,她一个深闺长大的野丫头,怎么可能识破!
一定是巧合!是她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林晚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为难又受伤的神情。
她幽幽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一般。
“嬷嬷说的是,是我想岔了。”
她伸出手,似乎准备去端那碗燕窝。
李嬷嬷见状,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的窃喜。
算你识相!
然而,就在林晚的手指即将碰到那白玉小碗的瞬间,她的手肘却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不小心”撞翻了手边的茶杯。
“啪”的一声脆响!
茶杯滚落在地,温热的茶水泼洒出来,大半都溅在了她的衣袖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哎呀!”
林晚惊呼一声,连忙缩回手,仿佛被烫到了一般。
“王妃!”旁边的青儿急忙上前。
“无事。”林晚摆摆手,蹙着眉看了看湿透的衣袖,脸上露出几分懊恼,“瞧我这笨手笨脚的。这衣裳湿了,黏在身上实在难受。”
她站起身,对李嬷嬷歉意地笑了笑:“嬷嬷稍等片刻,我去屏风后换件干净的衣裳就来。”
说着,她像是为了方便行动,很自然地抬手,将髻上别着的一根素银簪子拔了下来,随手“啪”地一声,放在了桌上。
那银簪样式简单,只在尾部雕了一朵小小的梨花,在烛光下泛着温润柔和的光。
李嬷嬷的视线从那根银簪上一扫而过,并未在意,她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那碗即将被喝下去的毒燕窝上。
她巴不得林晚快点换完衣服回来,好亲眼看着她把这碗催命汤喝下去!
林晚转身走入屏风之后。
昏黄的烛光将她的身影投射在屏风上,影影绰绰。
她并没有真的换衣服,而是背对着众人,迅从袖中藏着的一个小药包里,用指甲捻起一撮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粉末。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仪容。
片刻之后,林晚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让嬷嬷久等了。”
她重新在桌边坐下,目光落在那碗依旧冒着热气的血燕上,端了起来。
李嬷嬷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一双三角眼迸出贪婪而恶毒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林晚的动作。
喝下去!
快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