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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窗棂斜照忆韶华(第1页)

夜深人静,盛府各院的灯火渐次熄灭,唯有天边的残月,洒下几缕清冷的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柳氏将今日宴会的最后一点琐事——核对食材清单、确认仆妇值守、清点待客用具——一一安排妥当,拖着一身疲惫却毫无睡意的身躯,鬼使神差地,又折回了女儿芙姐儿的房门口。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窸窣声,想来芙姐儿正准备歇下。柳氏轻轻叩了叩门,门内立刻传来女儿讶异的声音:“娘?您怎么又回来了?”

推开门,柳氏在女儿床前的妆凳上坐下。烛火跳跃,映着她略显憔悴却异常柔和的脸庞,眼角的细纹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她犹豫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绣线,轻声道:“芙儿,白日里……宁姐儿她们写的那个《化蝶》的故事,娘还想再看看。”

芙姐儿虽满心不解——母亲向来对这些“闺阁闲书”不甚在意,今日怎会如此上心?但还是乖巧地从枕边摸出那叠书稿。纸张已被反复摩挲,边角都有些起毛,可见她们翻看了多少遍。芙姐儿小心翼翼地将书稿递到母亲手中,轻声道:“娘,您看吧,就是写祝英台和梁山伯的故事,后面她们想写两人化蝶飞走呢。”

柳氏就着跳跃的烛火,再次细细翻阅起来。这一次,她看得更慢,更仔细。她不仅看故事的情节,看那些稚嫩却真挚的文字,更留意着纸上的笔迹——那竟是五、六种不同的笔迹交错在一起!有的清秀工整,笔画间透着沉稳,是宁姐儿的;有的略显稚嫩,却笔锋认真,每一笔都带着韧劲,是婉儿的;甚至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小符号,显然是闹闹一时兴起凑热闹画上去的,憨态可掬;更有一些修改的批注,笔锋温婉,带着几分才情,想必是庄姐儿的手笔。

这不是一个人的闭门造车,也不是某个才女的孤芳自赏。这是姐妹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你一笔我一画,思想的碰撞,心血的交融,是全然毫无保留的分享与合作。

柳氏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深浅不一的墨迹,指尖仿佛能感受到纸张背后,那份共同创作的热忱与温暖,那份姐妹同心的默契。她的眼眶微微热,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羡慕。

她终是忍不住,低低地叹了一声,那叹息轻得像一缕烟,却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惋惜,有怅然,更有对某种生活的向往。“你四姑姑……”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得几乎听不见,“她是真的,把女儿们教得很好啊。”

这话像是在对芙姐儿说,又像是在对着烛火,对着自己沉寂已久的心事低语。

曾几何时,她柳氏,也曾是这样满怀诗情、对爱情与未来有着无限美好幻想的少女。她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才情不输男儿,外老太爷常说她“胸中自有丘壑”。她看着稿子上那句“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看着那“化蝶双飞,不离不弃”的结局构想,尘封的记忆如同被撬开了一道缝隙,汹涌而出。

她也曾在闺中,对着一轮明月,幻想过一位才情相契、志趣相投的良人,幻想过一段不被门第、世俗所束缚的,纯粹的、平等的感情。那种隐秘的欢喜,那种对至情至性的向往,就如同故事里的祝英台,热烈而真挚。

那个曾经心怀锦绣、也曾“喜”这般至情至性故事的少女,是谁呢?

是如今这个在盛家谨小慎微、操持庶务、渐渐磨平了所有棱角的柳氏吗?

柳氏恍惚了一下,眼前闪过丈夫长枫那张对科考毫无兴致、只知流连风月却毫无担当的脸,闪过自己嫁入盛家后,为了站稳脚跟,为了儿女的前程,收敛锋芒、低眉顺眼的日夜,闪过那些被柴米油盐、人情世故渐渐磨灭的才情与幻想。

巨大的落差让她心口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楚与苦涩瞬间蔓延开来。

她猛地合上书稿,力道之大,让纸张出轻微的“哗啦”声,仿佛被烫到一般。她迅将书稿整理好,塞回女儿手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收、收好吧,真是……胡闹的故事,小孩子家家的,写这些情情爱爱的,不成体统。”

她几乎是仓皇地站起身,不敢再看女儿眼中那抹探究的神色,也不敢再面对书稿中那片她早已失去的天地。匆匆交代了一句“夜深了,早些歇息,莫要熬夜”,便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芙姐儿的房间,连房门都忘了关严。

回到自己冰冷寂静的正房,柳氏反手掩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下来。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天边的残月被乌云遮蔽,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良久,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眼眶的束缚,无声地滑落下来,砸在冰冷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墨兰女儿们书写至情至性的故事,教她们勇敢追求心中所想,哪怕那梦想在世俗眼中离经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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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柳氏,曾经也拥有过那样的梦想,那样的才情,却在现实的磋磨中,一步步妥协,一点点退让,最终活成了故事里,那个最先向命运低头、最早被磨灭光彩、连名字都无人记得的……背景板。

这一夜,那叠由不同笔迹写就的《梁祝》书稿,像一根细细的刺,深深扎进了柳氏沉寂已久的心底,让她不得不直面自己那早已干涸的才华,和那从未真正绽放,便已悄然凋零的,关于“喜”与爱情的幻想。夜风吹过窗棂,带来一丝凉意,也吹起了她心中无尽的怅惘,漫漫长夜,注定无眠。

夜深了,盛府的万籁俱寂,只剩下芙姐儿房里的烛火还亮着,跳跃的光晕透过窗纱,在寂静的庭院里投下一抹温暖的剪影。

书案上,摊着庄姐儿分配下来的《梁祝》第七章草稿,旁边已经堆了好几团写废的宣纸,像一座座小小的雪丘。庄姐儿提议的“一人一章,定期聚会讨论”的方法,确实让书稿进度快了不少,可真正轮到自己落笔,芙姐儿才深感力不从心。尤其是写到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三载,情愫暗生却未曾点破的段落,需要用诗句点缀抒情,她反复斟酌,笔尖在纸上悬了又悬,却总觉得词句干涩,意境不足,怎么也润色不出那份欲说还休、缠绵悱恻的感觉。

“山伯兄……你怎知我……我……”她咬着笔杆,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喃喃自语,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句子来承接这份少女心事。又是一张纸被写满涂改的痕迹,芙姐儿烦躁地将其揉成一团,“咚”地一声扔在地上,小脸上写满了沮丧,眼眶也微微泛红。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丝夜风的凉意。长枫披着一件月白色的外衫,似乎是刚从外面赴宴回来,身上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脚步有些虚浮,眼神却还算清明。他路过女儿房外,见里面还亮着灯,便踱步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还在用功?”长枫的声音带着些许酒后的慵懒,却没有平日的浮躁。

芙姐儿吓了一跳,像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连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想将满地的废纸踢到桌下藏起来:“爹……您回来了。我、我这就睡,马上就收拾好。”

长枫却摆了摆手,目光越过女儿慌乱的动作,落在了书案上那摊开的稿子和她紧蹙的眉头上。他缓步走近,弯腰随手捡起地上一团废纸,慢悠悠地展开。纸上正是芙姐儿反复修改却总不满意的那几句诗,字迹稚嫩,涂改痕迹重重叠叠,透着一股挣扎的认真。

“哦?是在写诗?”长枫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芙姐儿从未见过的、属于他本行当的兴致。他科考屡屡失利,于经世致用之学上毫无建树,在盛家兄弟中,始终不如长柏那般受重视,可若论风花雪月、诗词歌赋,那几乎是他浸淫了半生的领域,也是他为数不多能引以为傲的东西。

他看着女儿那稚嫩而挣扎的诗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伸手轻轻摸了摸芙姐儿的头,语气是难得的温和,没有了往日的敷衍:“这点小事,也值得你愁成这样?”

说罢,他竟直接拿起芙姐儿搁在砚台上的笔,蘸了蘸浓黑的墨,就着那废稿的背面,略一沉吟,便笔走龙蛇地写了起来。他的手腕转动灵活,笔尖在纸上划过,出沙沙的轻响,一行行潇洒飘逸的字迹便流淌而出。

芙姐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只见父亲笔下写着:“同窗三载不知春,只道相逢是故人。心有灵犀无需语,眉尖一点暗含颦。”诗句婉约清丽,情意绵绵,恰好将祝英台那份藏在心底、欲说还休的少女情愫刻画得入木三分。他并未就此停下,又在旁边批注了几句,点明了“以友喻情”的含蓄手法,还标注了用典的出处和营造意境的技巧,字迹工整,条理清晰。

“爹……您……”芙姐儿看得目瞪口呆,眼睛越睁越大,满是难以置信。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个平日里看似碌碌无为、只知流连风月、吃喝玩乐的父亲,竟有这般出众的文采!那些诗句,那些批注,比她读过的许多闺阁诗集都要灵动贴切。

长枫放下笔,看着自己的“作品”,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彩,随即又化为淡淡的感慨,他轻叹一声:“你爹我啊,这辈子科考无望,治国无才,也就剩下这点无用之用了。”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却也有一份难得的坦诚,没有了往日的故作潇洒。

他将改好的纸轻轻推到芙姐儿面前,指尖还残留着墨香:“看看,这样可还使得?写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讲究的是个‘情真’与‘词巧’,要顺着心意来,光靠死抠字眼是不行的。心里有了那份情愫,笔下的文字自然就活了。”

芙姐儿双手捧着那张纸,指尖微微颤抖,看着上面父亲潇洒的字迹和灵动的诗句,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茅塞顿开的惊喜,有得到指点的感激,更有一种对父亲重新认识的震撼。原来,父亲并非她想象中那般一无是处,他只是怀才不遇,将自己的才华藏在了风花雪月的表象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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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得!太使得了!谢谢爹!”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哽咽,眼眶红红的,却亮得惊人。

长枫看着女儿亮的眼睛,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崇拜与喜悦,心中那份因不得志而常年积郁的块垒,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认可驱散了些许,变得通透起来。他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摆了摆手:“行了,不过是随手写写,不值得这么激动。早点歇着吧,别熬坏了身子。也别学你爹,净弄这些没用的,还是要多学些实在的东西。”

他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沉稳了些,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拉得长长,少了几分往日的颓唐,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舒展。

芙姐儿却紧紧攥着那张纸,仿佛攥住了一把通往新世界的钥匙。她低头看着纸上的诗句,又抬头望向父亲离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她第一次意识到,父亲的“无用之用”,在她渴望探索的文学世界里,或许是她从未想过的、最好的老师。

这一夜,废稿满地的书房里,没有长篇大论的教诲,没有郑重其事的承诺,却悄然完成了一次父女之间迟来的理解与才华的传承。烛火依旧跳跃,映照着少女脸上重新燃起的斗志,也映照着一段被忽略许久的父女情深。

夜色沉沉,盛家东小院的正房里,只点着一盏昏黄的烛灯,摇曳的光影将墙壁上的字画映得忽明忽暗。柳氏正背对着房门,匆忙地用锦帕按压着眼角,湿热的触感还未散去,鼻尖的酸楚依旧萦绕。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踏进门来,下意识地迅收敛情绪,转过身时,脸上已努力撑起平日那般温顺无波的模样,只是眼底的红痕还未完全褪去。

“官人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轻得像一缕烟。

长枫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走向榻边歪着歇息,也没有抱怨宴上的应酬或是酒意的上头。他脚步沉稳地走到柳氏面前,借着昏暗的烛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着。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或颓唐的眉头,此刻慢慢皱起,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肯定,没有一丝疑问:“你哭了。”

柳氏心头猛地一慌,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强挤出一抹浅笑,试图掩饰:“没有的事,许是方才开窗透气,被风迷了眼睛,揉得有些红罢了。”

“我从来没见你哭过。”长枫打断了她的辩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迟来的审视与愧疚,“倒是我,这些年,科考失意、醉酒颓唐、怨天尤人,在你面前不知失态过多少回。你总是那样……默默地听着,忍着,从来没在我面前掉过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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