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花白的头发进入苏弦的视线,她的爸爸也就50几岁,怎麽会头发全白,一定是假的。
“开始了吧。”视频里的男人嘴里嘟囔着,擡起头看向镜头,他脸颊消瘦,眼窝凹陷。苏弦试图在记忆里搜寻,但是却完全忘记了他本来的模样。
男人清了清嗓,看向手里写了字的纸,读了起来。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曾益,我来做直播的原因是我想找我的女儿。”
她的爸爸确实叫这个名字。
曾益看向镜头,直直地看着她,苏弦突然浑身发冷,“我的女儿叫曾乐弦,她还有个名字叫苏弦。”
曾乐弦,确实是小时候她的名字。苏弦放在桌下的双手握得紧紧。
曾益低下头看向手里的纸,“我的女儿就是当红明星苏弦,我得了肺癌,但她从来没管过我。我已花光积蓄治病,实在走投无路才直播找她,医生说我只有几个月时间,我不求她帮我治疗,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她一面。”
屏幕上回复的人越来越多,从刚开始的各种怀疑到大量留下火前留名的评论。视频里的曾益重头开始念起刚才的内容,这一遍,他念得更熟练了,没有停顿。泪水流在他枯黄的脸上,卡在皱纹里。
苏弦紧抿嘴唇,她放在腿上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使劲搓着手指,可是怎麽也搓不散心中的怒火。
这就是她的爸爸,有20年没出现过,再见面根本不顾她的死活。
评论越来越多,有人骂苏弦是白眼狼,有人骂她没有良心,有人让她滚出娱乐圈,偶有质疑他如何证明自己身份的评论很快被刷下去。
第三遍,他又一次重头开始念稿子,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苏弦看着满屏飞速滚动的恶言。
第四遍,第五遍,苏弦看着他表演爱女的深情,她突然觉得自己会演戏也许是遗传自他,这个想法让她恶心。
“我知道很多人会怀疑我,这是我的身份证。”他拿出身份证放在镜头前展示,“这是我的结婚证。”他拿出结婚证打开。
红底的照片上,是爸爸妈妈年轻时的脸。
妈妈付出好大代价才离开他,她已经去世了,他怎麽敢,怎麽敢再告诉别人他们是夫妻。
苏弦双眼通红,她瞪大眼睛,她一定要看清他的面目。
“这一张是出生证,上面可以清楚看到曾乐弦是我的女儿,还有出生日期。”
黑白的出生证出现在镜头前,唯一一张出生证一直在妈妈那里,没想到他竟然还有复印件。
“还有我的病历。”他翻出病历打开对着镜头,上面清楚写着:肺癌末期。
曾益放下病历,哽咽地说:“我的乖女,弦儿,爸爸真的好想你,让爸爸再见你最後一面吧。”他的手指颤抖着,关闭了直播。
小时候他也只是叫她乐弦,从来没人叫她弦儿,苏弦胃里翻腾得难受,她闭上眼靠在沙发上,房车里安静得可怕,苏弦只觉得心寒。
“我们可以发声明,就说这是不实信息。”白琳的声音很轻。
苏弦睁开眼,木然地看着天花板,“万一他手上还有别的证据,再开个直播就把我彻底锤死了。”
“我先想办法联系到他本人,他这样总该是有所求,如果求财,这事就好办。”白琳说。
如果他不要钱呢,不过他不要钱还能要什麽,难不成还真的如他所说,只是想要见她一面。
房车里再一次静默,苏弦听到包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她伸手扯过包,翻出手机,屏幕上有无数条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苏弦想也不想,直接按住侧边关机。
“要不认了他,也可以做个父女相认的直播,皆大欢喜。”站在门边的青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说句难听的,他也只剩几个月了,忍一忍认了他。。。”白琳小心翼翼地看向苏弦。
“这麽多年,他都不管不问,在我心里,他已经死了。”苏弦满脸冷漠。
这麽多年,如果真的想找自己,怎麽会没有方法。而他呢,20年後再出现,却给她带来最沉重的打击,毁掉她多年的努力,用自己的将死之躯死死拖住她。
“咚咚咚”,听到敲门声,青青赶紧打开门,《雪渊》的执行导演刘导走了进来。
“打扰了,苏老师,许导让我告诉您今天先休息。我叫了化妆,她待会过来帮您拆妆发换衣服。”
苏弦点头道谢。
“您忙,我先回棚里,有什麽事情就跟我说。”刘导笑着瞥了一眼白琳,白琳会意跟着他下房车聊了几分钟。
“他说什麽?”苏弦问。
“他说剧组下午停工,然後让我们卸完妆发早点离开,免得碰上私生,怕他们受到网上评论影响,做出什麽过激行为。”
“现在网上什麽情况。”苏弦看向一直靠在门边刷手机的青青。
“嗯。。。工作室的微博和热搜里,还有其他平台,几乎全部是骂你的。”
苏弦伸手,示意她把工作手机给她看。
“还是别了吧,骂得很难听。”青青为难地说。
苏弦依然伸着手,直到青青把手机放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