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万米高空的飞机上,只有少数座位签的荧屏还亮着,客舱里大部分乘客都睡得迷迷糊糊。头等舱的一扇椭圆形舷窗下,苏弦静静地躺着。黑暗的客舱里,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可她还是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她不想看电影,也不想看书,已经喝了一杯红酒,一杯白葡萄酒,可还是毫无睡意。
不知道林致远是留在船上,还是已经离开了,这个时候他应该睡了吧,也许他跟她一样也失眠了。突然侵袭的思念,让苏弦心里一阵酸楚,这时她才发现,她竟然没有哭过,从刚才到现在,一滴眼泪都没有。
多可笑啊,她并没有想象中那麽爱他。
十几个小时後,飞机降落在港城机场,白琳过来接她时,只瞧出她很疲惫,但这也不过是长途飞行後的正常状态。
“不是要和林先生待到周末吗?怎麽突然回来了?”
阿尔法行驶在机场高速上,太阳发挥着夏日最後的馀威,猛烈地炙烤着,在大地蒸腾起隐隐热浪。
苏弦看着窗外飞速後退的树木,毫无情绪地开口:“我们分手了。”
白琳愣了一瞬後马上说:“情侣之间小吵小闹很正常。。。”
“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一个求婚被拒的男人,还是他那样很多选择的男人,又怎麽可能再继续这段感情。在她合上戒指盒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已经无法挽回了。
车里冷气开得强劲,沉默的氛围让车里的空气越发冰冷。
小院里,零星散落着杜英树干枯的叶片,深绿的树叶里夹杂着嫩绿的新叶,看起来依旧生机勃勃。
今年错过了它的花期,不知道开得如何,不过应该赶不上去年。去年初夏满树的风铃得美,她永远难以忘记。
司机把行李搬进屋,白琳不放心地跟在苏弦身後,“这几天要不要我陪你住?”
“自己家要陪什麽。”苏弦打开行李箱,一件件清理,“我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白琳在她身边蹲下,轻声劝慰,“有什麽事情不要憋着,一定要告诉我。”
苏弦的手放在洗漱包上一动不动,这是林致远跟她说过好多次的话:“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苏弦记得他说这句话的神态,温柔的眉眼里有宠溺还有心疼,她试图忘记他的模样,可都是徒劳。
“好。”苏弦声音很低很低。
白琳轻轻搂住苏弦,“会好的,都会好的。”
“嗯。”苏弦紧闭双眼,眼眶却越发酸涩。
白琳不放心苏弦,陪她收拾完行李,又一起吃过晚饭,最後在苏弦的坚持下,还是离开了小院。
大门关上,黄铜吊灯灯光明亮,站在客厅孤寂的身影无所遁形。
她又是一个人了。
苏弦洗过澡,关了灯躺在床上,前所未有的疲惫。她闭上眼翻了个身,就落入温暖的怀抱。
“今天又拍到这麽晚。”林致远闭着眼,声音有些含糊,每次他睡得迷迷糊糊还要抱住她时,苏弦心里都被幸福填满。
“嗯,不过明天可以休息。”苏弦咬住林致远的下巴,发出轻笑。
“小坏蛋,小心我让你明天起不来床。”林致远的声音已经完全清醒,他的手伸入苏弦的睡裙,在腰上轻轻捏着,苏弦怕痒,笑着躲开他。林致远的手臂却箍住了她,苏弦避无可避。
“我错了,我错了。”苏弦只好求饶,林致远不依不挠地继续痒她,苏弦笑个不停。
卧室里响起几声愉悦的笑,苏弦睁开眼,卧室里一片漆黑,笑容僵在脸上。她伸手探向被窝的另一半,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卧室嗡嗡运行的空调,在回应戛然而止的笑声。
苏弦打开床头灯,茫然地看着灰白的天花。她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许一小时,也许两小时,还是丝毫没有睡意。
苏弦掀开被子,下楼走到客厅,打开墙上的灯。她走到酒柜,随便抽出一支酒,倒进杯子里,大口喝了起来。她只想快点把自己灌醉了,好回去睡觉。
一口气喝完三杯,苏弦关上酒柜门站在原地。预料中的眩晕感袭来,苏弦扶住栏杆慢慢走上楼梯,重新回到卧室躺下。她在心里默默祈求梦境垂怜自己,不要让她再经受幸福到失落的痛楚。
一个又一个夜晚,一杯又一杯的酒,苏弦躺在床上,听过深夜的狂风暴雨,见过窗帘外的光慢慢变亮,听过早起的鸟儿热闹的鸣叫。
睡眠偶尔光顾她,在枕头上留下湿润的痕迹,但大多数时候,是将她抛弃了的。
眼看苏弦日益憔悴消瘦,白琳和青青急得不行,一个开了安神的中药,另一个煲了滋补的汤水。苏弦照单全收,只是到了夜晚,能与她相伴的依旧是酒精。
苏弦有心宽慰她们两句,“正好也不用减重了,温导应该会满意的。”可惜却丝毫缓解不了她们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