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姿打着明黄色雨伞,蹦蹦跳跳玩着“踩方块”的游戏,乐此不疲。
段远越走在她后面,打着一把灰色格子伞。
她玩腻了,忽然仰头看着天:“讨厌下雨天,刚才又踩到水坑了,回家还要洗鞋。”
裤腿和鞋面都沾着脏污的水渍。
“你喜欢晴天还是雨天?”她回头看他。
她有太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段远越有时候选择沉默,有时则会回她几句。
“都还可以。”他回得特别没意思。
樊姿撇撇嘴,“无聊。”
“阴天。”他只得说道。
夏天喜欢阴天,冬天喜欢晴天。
“还是晴天好,阴雨天都闷闷的。”樊姿也说出自己的观点。
段远越点头,在熟悉的巷口朝她主动开口:“走了。”
“后天见。”樊姿挥挥手,一步步都走得谨慎。
他穿过巷子,在拐角停下,然后等了一会儿才沿原路返回。
樊姿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段远越走到小院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那扇金属门,院子里堆着各种废品,被雨淋后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铁锈味。
雨连着下了好长一阵,直到周六清晨。
电梯地上有雨水的痕迹,黑色小提琴包挨着墙面,樊姿低头,手指按在手机屏幕上,在音乐软件中选取歌单。
手机外壳连着白色耳机线,一路到她两耳之间。
电梯停在一楼,她选好歌走出去,打开伞盖住自己。
雨天的桐城灰蒙蒙的,等雨停后又是另一幅景象,她踩着雨水走出小区,向左转去搭公交。
又要路过那片楼。
樊姿从小挎包里翻出牛奶,走到漆红色大门前放下,院子里静悄悄的,这家的小孩她从来没见过。
老太太倒是打过零星几次照面,很少,她人瘦瘦小小的,脸上没什么气色。
樊姿初中帮她推过三轮车,得了她给的两根油条。
第一次见,她抱怨家庭条件不好,儿子在工地死了,儿媳跑了,孙子还在上小学,她一个老婆子要拉扯着孙子长大。
絮絮叨叨,又说起她身体不好,吃药也要好多钱。
樊姿听了,默默往她车上生锈的月饼盒里放了十块钱。
后来很久没再见,大概是那天樊姿起得早,才能碰巧遇上出摊的老太太。
她开始隔三差五往那扇门前放牛奶,也不管门后的小朋友有没有看到。
小孩子长身体,光吃油炸食品可不好。
现在不知道上初中了没。
樊姿抬头往二楼的窗户看去,毛玻璃隔着,压根看不清什么。
耳机里放到“明明就,他比较,温柔……”,她踏着节拍转身,身后的琴盒遮住上半身。
窗户从内打开,少年的眼里还有些惺忪,头发乱糟糟的,但是习惯已经让他准时准点坐起,从缝隙里看门前的身影。
那把伞走到拐角,然后就看不见了。
他拿起桌边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几页的数字,翻到最新一页,在347后面写上348,合上后,书面上写有“樊姿”两字。
字迹不算太清晰。
雨停了。
套上校服搭公交去便利店打零时工,中午干完工时又赶回家,冲掉满身汗,换一件灰t恤和另一件校服外套去做家教。
家教的地点在几公里外的小区,坐公交要半个小时左右。
因为他是高中生,学生家长压价很低,八十块一天,每周六去上,一个月能赚六百来块。
辅导完作业,又在人家家里吃了晚饭,段远越走到公交站台时天色已经转暗。
他手里提着一袋打包的饭菜,是学生的妈妈给他奶奶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