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谭雅深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童音打破了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终于…找到你了。”她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山崩海啸般的愤怒,“‘存在的x’!”
轰——!!!
安兹颅骨内的灵魂之火如同被投入了新星核心,瞬间猛烈地膨胀、摇曳、几近炸裂。
‘存在的x?!x?!’铃木悟的意识在疯狂尖叫,如同被一万只尖叫鸡围攻,‘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这个代号…这个代号好像之前对……阿库娅说过,是什么东西啊……’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攥紧了安兹那并不存在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停滞了,空荡荡的胸腔里只剩下灵魂之火疯狂燃烧的嗡鸣声。那两点猩红的眼瞳,极其剧烈地闪烁了一下!虽然只是瞬间,但那份源自灵魂深处的动摇,依旧被对面那双锐利如鹰隼的冰蓝眼眸捕捉到了!
“怎么?无话可说了?”谭雅猛地站起身,小小的身体爆出惊人的气势!她双手重重拍在冰冷的石桌上,出“砰”的一声闷响!冰蓝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收缩,死死盯着安兹,仿佛要透过那空洞的眼眶,直视他灵魂深处的“真凶”!
“就是你!把我!一个本该在东京的办公室里安稳度过余生的、理性的、信奉效率至上主义的精英!”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控诉,幼小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在我人生的巅峰时刻!用那该死的列车!把我!丢进了那个该死的、充满了疯子、白痴、无意义杀戮和信仰毒气弹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让我变成了这个该死的幼女模样!让我在泥泞和血泊里打滚!让我不得不为了生存去扮演什么‘帝国恶魔’!让我失去了作为精英男性的一切尊严和未来!!”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刻骨的怨恨和屈辱,冰蓝色的眼眸中甚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泛起了生理性的水光,但她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玩弄命运!践踏灵魂!将无辜者投入地狱的熔炉!只为满足你那扭曲的、高高在上的‘观察’乐趣?!”谭雅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起来,她的小拳头握得死紧,指节白,“回答我!‘存在的x’!为什么要选中我?!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一切?!看着我挣扎,看着我痛苦,看着我在你制造的炼狱里沉浮,很有趣吗?!你这…该被钉在无信者之墙上永世灼烧的混蛋!!”
恐怖的愤怒气场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混合着她身上那股硝烟与铁血的气息,狠狠撞向安兹!那并非物理的力量,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被命运反复戏弄和折磨后所迸出的极致怨念与绝望!这股精神层面的冲击,甚至比刚才安兹释放的死亡威压更加纯粹,更加具有穿透性!
安兹感觉自己的灵魂之火仿佛被这股滔天怨念形成的巨浪狠狠拍中!那维持着威严姿态的骷髅身躯,竟然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后仰了一下!颅骨内,铃木悟的意识已经被这信息量爆炸的控诉砸得晕头转向:
‘东京?办公室?精英?男性?列车?第一次世界大战?幼女?帝国恶魔?…等等!她…她不是原住民?!她也是…转生者?!而且…是被某个叫‘存在的x’的混蛋丢进战场的?!她以为…我是那个x?!’
巨大的错愕瞬间冲淡了恐慌!安兹猛地捕捉到了谭雅话语中最关键的信息——日本东京!这地名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他混乱的思绪!
“等等!”安兹猛地开口,声音因为急切而失去了刻意维持的低沉威严,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属于铃木悟的腔调。他抬起一只骨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强行打断了谭雅那如同火山爆般的愤怒控诉。
谭雅被这突然的打断噎了一下,冰蓝色的眼眸中怒火更盛,正要继续咆哮。
“你刚才说…”安兹强迫自己用回威严的语调,但那猩红的眼瞳却紧紧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探究和难以置信,锁定了谭雅,“…东京?办公室?汝…原本是…日本东京的…会社员?男性?”
谭雅拍在石桌上的小手猛地一顿!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脸上的狂怒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一种极致的惊愕和…茫然。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动摇,带着一丝不确定。
安兹感觉自己那并不存在的喉咙有些干(如果骷髅有喉咙的话)。他深吸一口气(象征性的),猩红的眼瞳中光芒闪烁,用尽力气,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吐出那个尘封在记忆深处、属于他铃木悟的烙印:
“我…也曾居于彼处。东京都…杉并区。”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具体,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玩家id:‘飞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空气,彻底死寂了。
风停了。树叶的沙沙声消失了。连远处学园隐约的喧闹都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
石桌两侧,骷髅魔王与幼女少校,四目相对(红瞳对蓝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谭雅脸上那副“终于找到仇人,今天就要同归于尽”的狂怒表情彻底碎裂、剥落。冰蓝色的眼眸瞪得溜圆,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她整个人僵在那里,如同一尊精致的瓷娃娃被按下了关机键。大脑里,那些关于复仇的咆哮、关于命运的控诉、关于“存在的x”的滔天恨意…此刻全都变成了一片刺眼的、混乱的雪花噪点。
安兹也好不到哪里去。猩红的眼瞳虽然依旧燃烧,但那光芒却显得有些呆滞。他放在石桌上的骨手,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颅骨内的铃木悟小人,此刻正和另一个同样懵逼的小人(谭雅前世形象)隔着虚空大眼瞪小眼。
“…东…东京都?杉…杉并区?”谭雅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透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会社员?你…你也是…?”她似乎无法组织起完整的句子,巨大的信息冲击让她引以为傲的理智思维彻底宕机。
“啊…”安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那威严的骷髅头颅,极其轻微、极其笨拙地点了一下。这个动作,彻底击碎了谭雅最后一丝怀疑。
“……”
又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对视着,石桌上冰冷粗糙的触感仿佛成了连接两个错乱灵魂的唯一媒介。
终于,谭雅冰蓝色的眼眸中,那滔天的怒火如同退潮般迅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荒谬、茫然、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他乡遇故知的微弱悸动?她紧绷的身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地、有些脱力地坐回了石凳上。
“…老乡?”她看着眼前这具散着不祥气息、眼冒红光的骷髅架子,艰难地、试探性地吐出了这两个字。语气里充满了巨大的不确定和一种…“这世界疯了”的无力感。
安兹沉默了两秒。猩红的眼瞳闪烁了一下。然后,那威严的骷髅头颅,再次极其轻微、极其笨拙地点了一下。
“…幸会。”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安兹似乎觉得光说两个字不够,又下意识地抬起一只骨手,用那森白的、能轻易捏碎钢铁的指骨,有些尴尬地、轻轻挠了挠自己光滑的、没有任何丝覆盖的…后脑勺部位。
“……”
樱花树下,石桌旁,空气再次陷入了微妙的安静。但这一次,没有了剑拔弩张的杀意,没有了歇斯底里的控诉,只剩下两个灵魂在巨大荒谬感冲击下的茫然无措,以及一种…“原来你也在这里”的诡异共鸣。
距离石桌几十米外,一片茂密的、散着奇异紫色荧光的巨大蕨类植物丛后。
几双眼睛,正透过叶片间的缝隙,死死地盯着石桌旁那两个“相谈甚欢”的身影。
“那个…那个不知廉耻的幼女!她竟然坐下了!还和安兹大人面对面坐着!”雅儿贝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变形,她死死抓着面前一根粗壮的蕨类茎秆,纯白的指节因为用力而青。
那根可怜的茎秆在她手中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迅蔓延开细密的裂痕。“她到底在对安兹大人说什么?!为什么安兹大人看起来…看起来…”她无法形容安兹那有些“呆滞”的反应,只觉得心如刀绞。
“啊!我看到了!那个贱人!她刚才竟然敢拍桌子!对安兹大人咆哮!”夏提雅猩红的瞳孔缩成了危险的针尖,尖锐的小虎牙完全呲了出来,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她小小的身体因为暴怒而微微颤抖,脚下,一小片粘稠的猩红血池虚影不受控制地浮现,散出淡淡的血腥气。“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我要吸干她的血!把她做成献给安兹大人的忏悔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