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是a4纸,平时放在书桌左边抽屉里。
刺目的鲜红笔迹,没有任何缓冲,毫无预兆地撞进冯谁眼中。
16。
阿拉伯数字,幼儿园的小孩也认识,却突然变得陌生而怪异,像某种不详的诅咒,又像是死神行经的足迹。
冯谁盯着纸上的红字看了片刻,猛地起身,关掉灯和电扇,来到窗边。
院子里的樟树在月光下摇曳,隔壁和街道远些的地方传来电视的声音和小孩的哭声、大人的叱骂声。
挺晚了,路上没有人,路灯间隔得远,光源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块地,大片大片浓重的黑暗像捕食的猛兽蛰伏其间。
冯谁侧耳听了一会,不知道哪一家养的狗偶尔会吠两声,懒洋洋的,带着点敷衍,又像是被恐吓了。
汗水在额头、腋下积聚,冯谁推开窗,夜风扑面,凉浸浸的,风里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
他缓慢地呼吸,神经如一根绷紧的弦。
隔壁的屋子关了灯,传出老方均匀的呼噜声,偶尔翻身打断了呼噜,过不了一会就会接上,老方在睡梦中时不时还会咳两下,但听声音并不算痛苦。
汗水在下巴尖上积聚,要落不落,带来一阵痒意,冯谁伸手蹭了一下,慢慢地关上了窗。
赵知与都能找到这里,有人趁着老方不注意进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什么时候?
下午吗?还是今天上午?
老方每天都会打扫他的房间,所以不会是昨天。
那人来的时候,看到了赵知与?
或者就在他们三人吃着饭,说着话,无知无觉的时候,这张纸就被放在了这里?
冯谁感觉自己一下子不能呼吸。
热浪包裹着身体,汗水疯狂地分泌,洗过澡的身体黏糊糊的,冯谁喘了口气,打开了电扇。
他再次坐上床头,拿起了那张纸。
他慢慢凑近了一点。
墨水的味道,不是血。
冯谁放下纸,起身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
一只钢笔躺在那儿。
黄铜镀金笔夹,纯黑的笔身,盖帽落在一边,笔尖还沾了点红色墨水。
派克笔,一支三百多,冯谁买过,讨好当时的领导。
他家里没有这样的钢笔。
冯谁看了半天,拿起笔,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墨水,盖好笔帽,放回了抽屉。
他的动作很慢,擦完了笔,又认真擦自己弄脏的指尖。
他把纸巾和写有“16”的a4纸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掀开被子准备睡觉。
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一条消息。
冯谁顿了一下,拿起手机。
是一条好友验证。
冯谁点开,昵称只有一个字母:y。
是赵知与。
冯谁愣了一下,才点了下面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