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在周围打扫的佣人们见状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在江家干了那么多年,对于主人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也心知肚明,但凡只要江黯回来,这暗流只会更加激进和汹涌。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菲缓缓开口,“江黯,你名下房产众多,要什么没有?你跟我们争西洪的房子没意义,争去又能怎样?你争走了,你爸还会给我们别的,就像以前那样。”姚菲慢慢对上江黯的眼眸,用一种慈爱却又冰冷的眼神,笑着却又带着寒意,“好像给你了,实际上,你什么都没得到,何必呢。”
江黯的手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腕表,觉得姚菲这话说得太有意思了。
她还像小时候那样,拿江寒禹的爱来‘威胁’他,小时候他不需要江寒禹的爱,长大了就需要吗?只不过每次看她使用这招时,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傲、满意、和得意时,他都不想揭穿;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姚菲的深信不疑让他的揭穿毫无意义。
既然她觉得江寒禹的爱对他而言是那么重要、那么遥不可及,那就让她觉得好了。
“所以我今天回来不是跟你们商量,而是通知你们。”江黯的身子慢慢往前倾,看着姚菲,“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讲究效率,今天通知,最迟十天内我要得到消息。”
“你这是什么口气!”江祁怒气冲冲,“还通知,有你份吗!?”
江黯听到这话,眼神慢慢落到了江祁身上。
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冰冷的,像一把利剑,就像小时候第一次来江家那样,冬日零下的温度,穿着单薄宽松的大人衣服,乱糟糟的头发,乌漆嘛黑的脸,只有那双眼睛是冰冷的、冷冽的,好似什么风霜都压不垮他,什么利器都杀不到他。
江祁已经见过江黯这种眼神无数次,却次次都会被他的眼神震撼到。
下意识的退了半步,退到姚菲身侧。
姚菲不动声色的对上江黯的眼眸,一字一句,“江黯,你要其他东西都可以,西洪的房子不行,那是你爸赠予我们三人的生日礼物,意义不同。”
“关我什么事呢?”江黯语气淡薄,“我不管它是生日礼物也好,还是什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也罢,我要——”
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拦得住吗?”
姚菲:“……”
拦不住。
但没理由一次又一次让他这么轻易的夺走。
姚菲微微垂下眼眸,遮盖住眼里的狠戾,说道:“好吧,我知道了,等你爸回来我会跟他说。”
“妈!”
“妈!”
江栩江祁同时开口。
姚菲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说,“今天江家没留你的饭。”
意思就是要赶人了。
江家的房子,要赶江家的子孙。
江黯唇角上扬,慢慢站起身来,“等你消息,姚阿姨。”
说完,便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江祁看着离去的背影,怒气冲冲的拿起桌面上的花瓶朝着他的后背扔去,江栩见状立刻拦下来,低声说道:“别惹事。”
“别惹事!?”江祁怒不可遏的瞪着江栩,“这不是第一次了,凭什么他想要什么我们就要给什么?这江家还姓江吗?不如把他那个死了的老娘抬进江家,认她做祖宗好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气话。”江栩皱眉,“一点江家少爷的样子都没有。”
江祁气得不行,“你怕他,我不怕!”
姚菲皱眉看着江祁的模样,抿唇说道:“这事不是怕不怕,你怕他,他要做,你不怕他,他也要做,这么多年了,他这种拔刀见血的脾气,你们见识得还少么?”
江祁听到这话,眼神逐渐暗淡下来,踉跄的跌坐到位置上,呢喃道:“是啊,现在他是江家的掌权人,他要什么,不就一句话的事。”
姚菲抿了口茶水,意味深长,“你也不用这么难过,花无百日红,人不可能幸运一辈子。”
江栩看着姚菲,“妈,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姚菲轻笑,“等温令霜过门再说吧,几十年的光阴呢,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谁能保证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江黯能从什么都没有到现在什么都有,那同样也可以从什么都有到什么都没有。”
她望着窗外的景色,说道:“这花儿开得真艳,只可惜天天在室内养着,都没见过外面的风景,李深,把那几盆花都移栽到院子里去吧。”
李深看了看那几株养在盆栽里的花,基本都是特殊培育,需要在特定的环境、湿度、空气中才能稳健生长。
移栽到院子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不过夫人交代了,他不敢不做。
*
好日子将近,温江两家彻底忙碌起来,按照温家的规矩,婚礼前两个月是不能跟男方见面,在两月之期即将到来之际,温令霜主动约江黯出来吃饭见面,算是‘最后一次见面’吧。
江黯穿了套高定西装来,走进餐厅时,就看见温令霜坐在餐桌前等他。
抬手看了看腕表。
说好的是六点钟,他五点四十到,她怎么比他还先到?
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对上她的眼眸,轻笑,“这么早?”
温令霜双手托腮打量着他,眼里透出了满意的笑,说道:“今天这套西装真好看。”
“只是西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