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下变化,张庭还不习惯。
“郎君怎么不说句话?”根本不像他往日的作风。
宗溯仪继续摆弄针线,淡淡的说:“奴家是男儿,这些女儿家的事情,我评论做什么?安安分分在家呆着,相夫教女便是。”
这段时间,他日日穿针引线,绣了十多张帕子,绣技大有进展。
今日绣的,是一幅猛虎吞象图(简略版)。
张庭狐疑瞅着他,寻思着往常你骂这骂那的时候,可没这样觉得?
她也不是非要宗溯仪挥斥方遒,只是找个话题聊聊天罢了。
她坐回床榻上,拉住他的手,尽一番作为妻子的关心。
“郎君何出此言?为妻并未束缚你。你有何心事或不满,尽管畅所欲言。”
宗溯仪眼皮都不抬一下,抽回自己的手继续绣花,“您是主君,奴家不过是个微乎其微的儿郎,说这些做什么。”
“您做您的正事,无需理会奴家。”
张庭这才意识到出问题了。
不就是躲他躲的厉害吗?这小妖精心里还记恨上了。
她搂着他的肩哄道:“小仪莫非想着为妻不回马车之事?为妻从京都奔赴漳州府,休整一两日后,又从漳州府奔赴颍州府,室内憋闷,只觉恶心呕吐,不得已才在外头骑马。”
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没打动宗溯仪。
他咬断了丝线,平静回复:“主君奔袭劳苦,是奴家伺候的不是,让您受罪了。”说着他放下手中的绣框,站了起来。
张庭隐隐有不妙的预感,这太反常了。
“小仪,我……”
他徒然朝她跪下,膝盖落地有声,“不侍主君,奴家有罪,请您责罚。”耸搭着眼,看不清里头的神色。
张庭连忙将他扶起,显然意识到出大问题了,“小仪,我不是这个意思。”
宗溯仪挥开她的手,别过头,眼里笼罩着湿意,“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回正了脸看她,面上满是泪痕,惨白如纸般,“你不过就是欺负我出不去马车罢了……”
“我除了遣人来催促你,又能做什么呢?拿你没有办法。”
“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想起的时候,叫过来像器物般摆弄两下,厌恶的时候,避如蛇蝎,恨不得这辈子都不再相见。”
“我十六岁就委身于你,九年光阴似水,现在人老珠黄,比不得少年鲜嫩,百般求爱,也只得来你避之不及的视线。”
“我除了摆弄这些针线,看你和那些莺莺燕燕搅弄在一起,又能做什么呢?”
张庭胸口如同压了整块巨石般沉重,她抿抿唇,认真的说:“我从未有过再娶再纳之意,也不曾厌弃于你。”
“你既然不爱侍弄针线,何必强求自己呢?”她闭了闭眼,“我只是有些累了。”
她对宗溯仪笑笑,面容有些惨淡,“在鄞州府发生的一些事情,始终令我心存忧虑,倒引郎君不安了。”
“我只是需要多休息一下,郎君给我些时间吧。”
宗溯仪走了过去靠进她怀里,紧紧环住她的腰。
“真的吗?”声音如羽毛一般轻。
张庭刚扬起的唇角一僵,“那是自然。”
“是我误会妻主了。”宗溯仪点点头,耳朵贴着她的胸膛,缓缓抬头,认真的说:“可是你每每撒谎的时候,心脏都会漏一拍。”九年夫妻不是白做的,她的每一个习惯都深深刻在他的心底。
张庭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她干笑两声,“郎君说什么话呢?为妻怎么会骗你。”
宗溯仪平静的看着她。
半晌后,张庭屈服了,语重心长解释:“为妻是又骗了你,但也是出于好心。”
“咱们年纪也不小,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该懂修养身心了。一天天的贴在一起算什么事?”她深情地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往后你我白发苍苍,还身强体健携手,岂不美哉?”
宗溯仪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关键字,“你想熬死谁?”
张庭哂笑,“不愧是郎君,又被你猜到了。”她收了笑意,“好吧,我彻底得罪了五皇女。我看她老娘活不了多久了,为妻怕是得在五皇女手底下过些苦日子。”
宗溯仪无声钻进她怀里,闻着干净的馨香,默默松了口气。
不是人不行就好,否则他下辈子可怎么活啊!
第202章
家中稳定,张庭自有法子应对,她不希望宗溯仪想太多以至于惴惴不安,这也是不想坦诚告知他的缘由。
“为妻是一家之主,外部一切不稳定因素由我处理,郎君信我。”她擦擦他微湿的眼角,心头一晒,这多年了,还跟刚认识那会儿一般爱哭。
宗溯仪从不质疑妻主的能力,只是朝廷风云诡谲,有人获利就有人成为众矢之的,针对,排挤层出不穷,更何况她还遭下任‘皇帝’忌惮针对。
他不可避免担忧爱人,睁着水汪汪的泪眼仰面看她,“我一直相信妻主,只是你万事要小心。”他妻主那样好不爱重也就罢了,竟还针对于她!
宗溯仪在陈琉身上找原因,肯定是此人阴险诡诈,嫉贤妒能,做事下流无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