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谢指挥使又在日常说裴拜野的坏话。
是的,他还私拆陛下的信件。
当然也主要是因为,谢知沧那封信似乎是喝醉了写的,信封上就大大地标注了几个字的提示:切勿落入姓裴的手中!
恰巧那日裴拜野进去凤御北的书房时,凤御北有事不在,于是这封信就恰好被姓裴的看见。
裴拜野仔仔细细地拜读了谢指挥使“忙活了一宿”才写成的,堪称讨伐他的一篇檄文。
主要是说裴拜野就是妖妃一个,否则为何他一入了后宫,凤御北待他和燕问澜就不如之前一般亲切了?
明明以往陛下从来不会嫌弃他烦的!
裴拜野嫌弃地读,批判地读,嗤之以鼻地读。
直到他看到信件的最后几行字,谢知沧说,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裴拜野率领军队攻入了鸾凤都城,将御座上的人一剑毙命。然后,他在陛下不瞑目的尸首前接过玉玺。
身着玄色龙袍的尸首就倒在那里看着。
台下人山呼万岁,台上人登基为帝。
这几个字歪歪斜斜,字迹凌乱,上面还沾染着疑似不知酒水还是涎水的痕迹。
裴拜野深吸一口气,看到这几行字的第一眼,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直觉告诉他,这封信不能给凤御北看到。
于是,做妖妃做得理所当然的裴首辅略一思索,模仿着凤御北的语气笔迹,颇为亲切地给谢指挥使回信一封。
具体内容不好说,反正他听凤御北说,那段时间谢指挥使因病罢朝了好几日,据说是被气病的。
至于谢知沧的来信嘛,自然被裴拜野不留痕迹地毁尸灭迹了。
凤御北是如何知道的呢?当然是因为谢知沧会告状!
病好之后,谢大指挥使越想越不对劲,他不就抱怨了几句姓裴的吗?!他不信自己和陛下的感情会被姓裴的轻易破坏!
然后,他拿出那封把自己气吐血的回信,越看越觉得这语气像裴拜野。
尤其是这里面还告诉他,让他不要把自己做了什么梦也写上来!
陛下是陛下,不是他的阿娘!
天地良心,谢知沧敢保证,他没写过自己做了什么梦啊!
况且他的梦境大都和燕问澜有关,为什么要告诉凤御北?
自打燕问澜去了北地,他就总会梦到这人做了阶下囚,被从北地羁押回到鸾凤京城。
谢知沧不知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不相信凤御北会降罪于燕问澜。所以,他一直想等陛下班师回朝后,和凤御北问个清楚。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在被囚之后,他的梦里就是燕问澜自尽的场景,各式各样的。
以长剑吻上脖颈,或以匕首刺入心脏,还有以长刀剖开胸膛,最惨烈的是用脑袋撞上了石柱……
他一遍遍地把自己的梦境告诉燕问澜,让他保护好自己,让他不要死。
但次数多了,燕问澜只是微微一笑,就不再在意。
甚至有一次,燕问澜还问他,怎么这么讨厌自己?否则为何总梦到他各式各样的死状?
谢知沧被他气得心脏疼,一边骂燕问澜的良心被狗吃了,一边和委屈巴巴地和凤御北抱怨,说自己现在就孤家寡人一个。差点让凤御北以为他迫切想要成亲!特意命人给他送了全京城的贵女图!
谢知沧心里苦,但没有人能理解。
所以,难不成是他喝醉了混乱,这才把递给燕问澜的信件错发到凤御北手中?
谢知沧想不明白,但他不打算反思自己,反手就把自己的大委屈又整合了一遍,这次他没用鹰使,而是选了个人,亲自把自己的书信送到凤御北手中。
并且扬言自己现在心悸不安,凤御北要是再不班师回朝,他就要为国捐躯,死而后已了。
没有意外地,这次看到信的是凤御北。
陛下从谢知沧的字里行间窥见到真相。
然后在某一次事后,陛下若无其事地和裴拜野提出来,刚刚还一脸餍足的裴首辅瞬间愣怔住。
就和现在这人脸上的神色一模一样。
“清安都知道了?”裴拜野眸色愈深,半晌轻叹一声。
“当然!”凤御北的手紧紧攥住衣袖,他想看裴拜野对此有什么解释——只要他能说得清楚,自己就能有理由相信他。
“明日再和你说,好吗?”裴拜野还想挣扎一下,明日就是凤御北的生辰,他也就再没什么需要隐瞒之处。
凤御北冷淡地掀起眼皮,锐利的目光对上裴拜野的温柔眼眸。
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明明在欺骗隐瞒自己,却还能惺惺作态出一副深情无比的模样?!
“怎么,爱卿是打算在朕的生辰日,给朕一个大惊喜吗?”凤御北咬着牙,他的语调不善。
他想自己应该是讽刺的,但不知为何,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受尽了委屈。
“……嗯。”裴拜野犹豫着点点头,“臣现在在做的事,就是为了陛下的生辰,现在就说出来的话,就算不得惊喜了。”